等顧北弦抵達顧謹堯的住處時,已經是夜裡十點多。
按門鈴,秦野來開的門。
他剛衝完澡,頭發還是濕的。
身上穿一件黑色男士運動背心,和休閒長褲,露出兩條勁瘦有力的手臂,腕骨微凸,肩寬腰窄。
他個高腿長,膚色健康。
很普通的衣服,被他穿得彆有一番味道。
顧北弦目光在他手臂上的疤痕停留一瞬。
心又疼了一下。
這肯定是他年少時下墓傷到的。
秦野並不知顧北弦為他所做的一切,見他風塵仆仆地趕過來,淡淡一笑,“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家,來找我有急事嗎?”
顧北弦也不說話,隻一個勁兒地盯著他看,眸色很沉,很複雜。
秦野被他看得不自在,“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有事你直接說,我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
從小就下墓,成天和死人打交道,心理承受能力能不強嗎?
顧北弦偏過頭,聲音發硬,“沒事。”
秦野又笑,“你我是親兄弟,心意相通,你這副樣子,像沒事的嗎?”
顧北弦抬手搭到他肩膀上,拍了拍,“哥,你受苦了。”
秦野有點不好意思,“無緣無故的,說這個乾嘛?”
恰好,顧謹堯從書房裡出來。
掃他們一眼,他開口道:“想抱野哥你就抱,扭扭捏捏的乾嘛?”
本來顧北弦因為秦野幼年受苦,挺難過的。
被顧謹堯這麼一句話,搞得,不上不下的。
他瞥他一眼,“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喜歡抱男人?”
顧謹堯噎住。
他眼神冷冷地瞅他一眼,那意思,彆逼我使殺手鐧!
顧北弦猜出他的心思,“蘇嫿已經跟我複婚了,婚禮也大辦了。”
言外之意,你搶也搶不走了,彆整天拿這事來要挾我。
顧謹堯深吸一口氣,“德性!”
他轉身去了他的臥室。
關門的時候,故意把門摔得很大聲。
顧北弦覺得顧謹堯變了。
自打秦野搬來和他同住,他變得開朗了許多,會開玩笑了,也會陰陽人了,還會發脾氣了。
有點正常人的樣子了。
不像以前那樣,什麼事都憋在心裡,忍著,壓抑著,克製著。
像機器人一樣完美。
秦野問顧北弦:“想喝什麼?”
“冰水吧。”
“好。”
顧北弦走到沙發上坐下,長腿交疊,坐姿斯文。
秦野接了杯水,從冰箱裡取了冰塊加進去,放到顧北弦麵前。
在他身邊坐下。
顧北弦拿起杯子,抿一口水說:“我問過律師,如果你自首,不是主犯,判得不會太重,儘量判在三年以下。三年以下,可以爭取緩期執行。緩刑不用坐牢,隻要交夠罰金,把盜走的文物交回去,以後不再重犯,多戴罪立功,你就徹底洗白了。”
這聽起來挺令人心動的。
可是一想到秦漠耕,秦野心思沉下來。
思索許久,他出聲道:“我不是沒想過自首,可是一旦自首,警方勢必讓我交待一切,到時我養父會進去坐牢。他罪行重,會被判無期,甚至更重。”
顧北弦想說,你養父已經拿三千萬把你賣了。
不過,他終是沒說出口。
秦漠耕畢竟是養大他的人,倆人終歸是有感情的。
顧北弦微抬眼眸,“你先彆急著拒絕我,好好考慮一下,如果想自首,我幫你安排律師。”
秦野喉結微動,“好。”
顧北弦抬腕看了看表,站起來,“你休息吧,我該走了。”
秦野起身,“我送送你。”
走到門口,顧北弦回眸環視客廳一圈,“媽幫你準備的房子,裝修已經散好味,床和被褥,生活用品都買好了,你哪天搬過去住吧。”
秦野剛要開口。
身後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野哥,等你和鹿寧的關係確定下來,再搬走吧。”
是顧謹堯。
他不知何時打開門,走了出來。
正倚牆而立,表情冷淡。
顧北弦彆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你這是跟我哥住了幾個月,住上感情了,舍不得他走了?”
顧謹堯目光涼涼瞥他一眼,“你想歪了。三十年前,就有人要害野哥,如今野哥活著,那幫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等他和鹿寧關係確定了,有她保護,我放心一些。”
秦野一口氣憋在嗓子眼裡,“我是個男人,自己能保護自己。”
顧謹堯再看向他時,目光溫和許多,“雙拳難敵四掌,英雄孤掌難鳴,有個人在身邊照應,總歸好些。”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野無法再拒絕。
他對顧北弦說:“我先在這裡住著吧,過段時間再搬走,不急。”
“好。”
臨走前,顧北弦意味深長地瞟了顧謹堯一眼。
這男人大概天生和他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