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放學後,薑思宇沒在學校停留,他想儘快把那隻熊膽去收購站賣掉,因為如果賣遲了,可能就會因新鮮度下降而跌價。
他一溜煙地跑回家,看見媽媽正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發呆呢,他知道媽媽準是又抑鬱了,他向往常一樣,對著媽媽消瘦的背影輕聲喊道:“媽,我回來了!”
媽媽沒有回頭看他,而是抬起手擦了擦眼淚。
三年來,薑思宇已經習慣了媽媽總是哭哭啼啼的樣子。抑鬱症患者都這樣,會經常莫名其妙地覺得很委屈、很心酸或者很生氣,於是就開始哭。
薑思宇知道此刻媽媽準是又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八成是因為弟弟的殘疾和家裡的窘境。
“媽,我先去一趟收購站,把熊膽賣了,您需要我捎什麼東西回來嗎?”薑思宇一邊從保鮮箱裡往外拿熊膽,一邊問媽媽。
吳蘭芝緩緩地側過臉,輕聲說:“小宇呀,可千萬彆亂花錢!給你弟弟買假肢的錢就快攢夠了,再忍忍,啊……”
“好的,媽,我一會兒就回來。”薑思宇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著熊膽快步離開了家門。
多疑、敏感、尖刻,唉……,他已經習慣了媽媽這古怪的脾氣。
薑思宇家向東一公裡就有一個奇珍收購站,主要是針對傭兵和那些喜歡到無人區尋寶、狩獵的人開的。這家收購站據說很有背景,是蘭城的一個排在前三位的社團組織開辦的。
這個組織叫獵人協會。這個收購站不光收購珍奇,同時也銷售一些珍奇和藥材。
薑思宇對這個珍奇收購站並不陌生,他以前也來過幾次,不過以前都是來賣一些小東西,比如一塊兔子皮、一顆野靈芝什麼的,賣五百塊錢以上的東西,他倒還是第一次。
珍奇收購站的門臉很氣派,一棟三層的建築全部用天然的花崗岩建成,石頭上雕刻著各種魔獸的浮雕,各個都活靈活現,顯得非常逼真。
走進大廳,薑思宇來到了貴重物品評估台前,他看見有十幾個人在排隊,他靜靜地走到隊尾,規規矩矩地排起了隊。
他向坐在評估台後麵的評估師望去,評估師那刀刻般陰沉的麵孔讓他感到有些壓抑,他心想,“這個家夥這麼陰,可彆把我的熊膽低估了。如果他給評估到五百塊以下,我就不在這兒賣了,再換個地方試一試。”
大約一刻鐘後,輪到薑思宇了,他感覺稍微有點緊張,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不想讓評估師看出來他有點緊張,於是他裝作很鎮定從容的樣子,緩緩地解開防水袋,把那顆熊膽展示在骨瘦陰冷的評估師麵前。
評估師麵無表情地盯著防水袋中的熊膽看了幾眼,然後從旁邊拿出一隻一次性手套戴上,伸手拿起熊膽翻來覆去地看了幾眼,轉身又把熊膽放在旁邊的稱上稱了稱,然後耷拉著眼皮、麵無表情地說:
“二級熊膽,三百五十四克,四元一克,一共是一千四百六十六元。”
用沙啞、陰冷的聲音說完了這句話,評估師才抬起眼皮瞟了薑思宇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說,“臭小子,從哪弄的?不會是偷的吧?”
聽到了“一千四百六十六元”這個數字,薑思宇頓時覺得臉上有點抽筋,他心中一陣狂喜,忍不住臉上泛起了紅熱。
爸爸辛辛苦苦一個月才能賺不到五千塊。這一隻熊膽就能賣一千四百多,如果一個月能弄到三四隻的話,那豈不是比爸爸乾一個月的收入還多?
“拿好小票,到出納領現金。”評估師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遞給了薑思宇一張小票。
薑思宇激動地拿著評估師遞給他的小票,對著麵容陰冷的評估師一個勁兒用力地點頭,“謝謝您!謝謝您!”
可是評估師的臉上卻依然冰冷,就好像沒聽見薑思宇向他致謝一樣。
薑思宇拿著小票趕緊來到出納櫃台,把小票交給了窗口裡麵的出納。一會兒,一小打鈔票從窗口裡遞了出來。
他激動地咬著下嘴唇,快速地點了點頭,正好是一千四百六十六元整。他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把錢塞在了裡麵的兜裡。
他心想,“媽媽看到這麼多錢,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他激動地一路小跑回到了家,剛一進門就大聲喊:“媽……媽……我回來啦!”
吳蘭芝聽見兒子的喊聲,她判斷兒子賣的價錢應該不錯。
“媽!給你,一千四。”薑思宇把錢掏出來,一把交給了媽媽。他自己隻偷偷地眯了六十六塊。
“啊?這麼多錢?”吳蘭芝瞪著驚異的目光看著薑思宇遞到她手裡的錢,臉上立刻顯出了久違的笑容,“一隻熊膽能賣這麼多錢?!”,她驚訝地感歎道。
“嗯……是呀媽,我也沒想到能賣一千四,我原來以為連八百都買不上呢,嗬嗬!”薑思宇憨厚地看著媽媽笑了笑。
吳蘭芝在心裡盤算著,“估計再有三四千塊,差不多就夠給薑思雲買一副假肢了,全家人就不必總是這麼緊巴巴的了。”
“媽,現在才四點多,我想再去西邊看看,說不定還能撿點什麼,七點前我準回來。”薑思宇興奮地對媽媽說,額頭前閃著晶瑩的汗珠。
“去吧!去吧!小心點!彆太晚了!”吳蘭芝看著薑思宇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禁不住鼻子一酸,眼圈又泛起了淚花。
…………
在蘭城西邊的山坡上,昨天被薑思宇翻過的那堆棕熊屍骨依然還在,隻不過已經被禿鷲啄得連一絲肉星和筋頭也看不見了,隻剩下一堆白森森的骨頭。
薑思宇登上山梁向四周瞭望,看見遠處有一堆狩獵隊剛扔下的犀牛骨,他急忙向那堆犀牛骨跑去,可是到了近前卻發現,竟然連一點肉渣也沒有。
他又跑了幾處,依然是一無所獲。他感到有些失望,心中歎道:“哎……看來今天出來得有點晚了,以後一定要儘量早點兒出來。”
在山坡上晃悠到五點半左右,一無所獲的薑思宇抬起頭看了看漸漸低落的夕陽,無奈地搖搖頭,“看來撿熊膽這種事兒是可遇而不可求呀!”
他一轉身,垂頭喪氣地向城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