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你應該叫醒我。”
一旦心情不虞,他就會擰眉,一擰眉,那張本來就不怎麼和善的臉就會顯得愈發陰鬱。
她打趣他:“下次?”
梅瑟莫彆開目光,沒有回答。
紅色的帶翼蛇隨著高大的半神起身,露出智慧的眼神。
猩紅的頭發滑落蒼白的肩背,梅瑟莫似乎沒考慮到事情進展到這一步之後該怎麼辦,一時半會兒就那麼坐著。
她覺得他像一條發怔的蛇。
看起來好像醒了,其實大腦還在重啟。
說到蛇,她之前都沒來得及仔細觀察……
“它們平時是怎麼睡覺的?”
蛇這種生物沒有眼瞼,因此沒法閉上眼睛。
被點到名的帶翼蛇朝她看來。她以前一直以為纏在梅瑟莫身上的是兩條蛇,如今才知道那是一條雙頭的帶翼蛇。
但為作區分,還是分彆稱呼好了。
其中一條帶翼蛇湊過來,將腦袋放到她伸出的手掌上,露出渙散的眼神,表示這是蛇類睡覺時的模樣。
“哦。”她發出原來如此的聲音。
那條帶翼蛇的眼神於是又恢複了聚焦。
“真聰明。”她忍不住誇它。另一條帶翼蛇也與有榮焉地挺起了胸膛。
她分開床帳,發現床邊的矮桌上不知何時放了一盤食物。那銀質的托盤上堆滿了能幫人恢複體力的麵包、肉乾、乳酪和濃湯,湯碗摸上去甚至還有餘溫。
看到那盤食物後,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餓。
她進食時,梅瑟莫就在旁邊靜靜看著她。他好像覺得這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怎麼瞧她都瞧不夠,舍不得移開目光。
她吃麵包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她喝湯的時候,他也在旁邊看著。
直到她終於忍不住了,問他:“你不餓嗎?”
紅發的半神才回過神,不緊不慢地應了一聲。
吃完飯後,她恢複了精神。她穿上衣服,掀開床帳,跳下床榻,發現亂七八糟的寢殿已經重新被收拾得整整齊齊,被掃落的擺設也重新回到了桌麵上。
她沒跑出幾步就被梅瑟莫撈了起來。
猩紅的鬥篷忽然罩下來,梅瑟莫用袍子將她一裹,托住她的膝蓋彎將她抱了起來。
他蹙著眉,神色陰陰地將她抱到旁邊的長椅上。見她仰臉望著他,才吐出一句:
“地上涼。”
“……”
猩紅的鬥篷裹在她身上顯得空空蕩蕩,厚絨的布料一直垂落到她腳邊的地麵上。
梅瑟莫托起她的腳時,她不知道為什麼臉頰有些發燙,腳趾微微蜷縮了一下。
梅瑟莫的動作好像頓了頓,但他麵色不顯地幫她穿上係帶的涼鞋,放下手重新站了起來。
“這個,”她說,“這個鬥篷,你隻有一件嗎?”
“為何這麼問?”
她支吾片刻:“……感覺拿來當被子挺合適的。”
“……”
帶翼蛇拱了拱梅瑟莫,他的嗓音平靜無波:“你可以拿去。”
“真的?”
她一下高興起來,跑回床邊,將猩紅的鬥篷放到床榻上。那裡已經堆了很多軟枕和毯子,好在床夠寬大,不會顯得擁擠。
她興致勃勃地表示要幫梅瑟莫穿上盔甲。紅發金眸的半神沒能拗過她,於是給她展示了一下鎖子甲的暗扣在哪。
細密冰涼的鎖子甲是特意為梅瑟莫量身打造的,胸口的部位留出了位置,能讓帶翼蛇穿過。
她站在長椅上,幫他扣上鎖子甲,然後拿起旁邊的翼蛇頭盔。
紅發金眸的半神微微低頭,讓她給他戴上頭盔。
做完這件事後,她沒有收回手,反而捧住他的臉,認真開口:“來一個凶一點的表情。”
梅瑟莫下意識蹙了蹙眉。
“嗯,是平時的梅瑟莫先生。”
她笑起來,然後跳下長椅。
“你要去哪?”
“去和溫戈薩讚請個假。”她說,“我總不能一聲不吭就直接翹課。”
梅瑟莫的表情仿佛在說:她非常可以直接翹課。
“這種小事,你不需要親自跑一趟。”
“我馬上就回來。”
物種保藏庫今天的氛圍有些不一樣。明明書架還是那些書架,周圍的擺設也沒有任何不同,燭光甚至有些昏暗,徘徊於柱廊和書架間的黑色幽靈,每一個都閃閃發亮。
像灑在黑色絲絨布上的碎鑽一樣,它們靈體邊緣的光芒變得非常明亮。
因為過於亮晶晶,她甚至抬手擋了一下視線,但放下手後,那些幽靈還是非常耀眼,哪怕看不清麵貌五官,也能讓人感受到它們的好心情。
她很迷惑,這份迷惑在希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後變得更深了。
“……萊拉大人。”
火焰騎士的身上傳來輕微的酒味,她差點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對方以手按胸,朝她行了一禮,禮儀依然完美無瑕:“您怎麼來了?”
“其他人呢?”
她終於意識到物種保藏庫有哪裡不太對勁了。以往每一個樓層都至少會有幾位火焰騎士鎮守,但她在七樓逛了快一圈,都沒見到那些身影去哪了。
以火焰騎士的忠於職守來說,這很不尋常。
“……哦。”希德慢吞吞地說,“他們今天可能有點事。”
“什麼事?”
火焰騎士頓了頓,似乎在同伴情誼和作為騎士的忠誠之間掙紮。
最後明顯是後者占據了上風。希德誠實地告訴她:“大家都在蓋烏斯大人那裡慶……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