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發生的事變成一樁懸案。
校外追蹤垃圾運輸車的警察一無所獲,監控中不起眼的車輛彙入十字路口龐大的車流,眨眼間消失在警方的視野中。
校內不斷有學生被約談,沉悶的氣氛壓在每個人頭頂,為畢業季蒙上一道陰影。
無憂無慮的校園時光提前結束了。
與友人分道揚鑣,走向各自無法預測的未來的日子即將來臨。
“拍集體照之前,我們要不要先單獨拍一次合照?”
萩原研二提議。
“居然真的一晃眼就要畢業了。”鬆田陣平掰著手指來回數了幾遍,有些難以置信,“已經六個月了?”
“是啊。”諸伏景光感概,“六個月了。”
警校培訓的六個月,短暫得像夢一樣。
“雖然隻有六個月,但能認識你們真是太好了。”伊達航笑容真誠又爽朗,他積極響應,“來吧,我們單獨拍張合照。”
淺早由衣剛結束鬼塚教官的約談。
在所有被詢問的學生當中,她被審訊的次數最多。
女孩子好脾氣地應付越來越刁鑽的提問,不厭其煩地重複自己當天的行程,態度無可挑剔。
“嘴巴都要說乾了。”淺早由衣噸噸噸灌下整瓶礦泉水,偏頭問降穀零,“群裡在聊什麼?”
“在說我們六個單獨拍一張合照的事。”他看了眼手機,回答道。
降穀零是被淺早由衣拉來當陪客的,以“鬼塚教官好凶好可怕我一個人不可以”的名義,在辦公室外麵等她。
金發青年沒有拒絕,不僅是因為他過於了解淺早由衣寶想要寶得到的死纏爛打的本事,還因為辦公室的門總是沒有關緊,能讓他打聽到案件新的進展。
他執著地想偵破這樁懸案,抓住隱藏在他們中間的犯人。
“總感覺比起下手殺人的凶手,你更執著於他的同夥。”淺早由衣問,“是因為臥底更可恨嗎?”
她眼中流露出純粹的好奇。
降穀零說不上來:臥底自然可恨,一個彆有目的的人藏在他們中間令人不安,可這些並不是他執意查個水落石出的全部原因。
冥冥中的直覺讓心中的異樣感始終揮之不去。
降穀零抬眸,女孩子可愛地歪頭看他。
“……嗯。”他模糊地說,“臥底最可恨。”
淺早由衣:你知道你一句話罵了多少人嗎?
從fbi罵到cia,從cia罵到公安,從國內罵到國外又罵回國內,地圖炮打死了多少人!
有太多人分擔同一份罵名,淺早由衣根本不虛,她拍拍降穀零的肩膀,賜予他美好祝福:“你小汁最好未來沒去當臥底。”
回旋刀,刀刀戳人心窩。
臥底,他嗎?降穀零尋思他畢業後打算進公安工作,應該不會被派去哪個反派組織當臥底。
不會……吧?
淺早由衣一句話讓降穀零沉思到集合,萩原研二找教官借到了相機,正在琢磨警校六人天團的站位。
“小由衣你來了。”萩原研二招招手,大方地說,“來來來,給你c位,你站中間。”
“c位的兩大護法——降穀和小陣平,你們一人站一邊。”
諸伏景光好笑地站到降穀零身邊,伊達航站在後排,豪邁地張開手臂,將幾個朋友一把摟住。
萩原研二給相機設置好定時,他彎下腰湊到鏡頭邊看了一眼。
黑發黑裙的少女雙手交握貼在小腹,端端正正站好,被身著警服的男生們夾在中間。
“小由衣。”萩原研二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好像被逮捕的嫌疑人哦。”
“竟然被你發現了我的真麵目。”淺早由衣佯裝害怕地倒退兩步,“此子恐怖如斯!”
降穀零扶額:“少看點網文,求你了。”
諸伏景光比較厚道:“要不要換套衣服?我們等你。”
淺早由衣看了看身邊五個穿著警服的男生,笑笑:“不啦,這樣就好。”
比起警服,黑衣更襯她。
僅此一張的珍貴合照,記錄虛假的模樣未免太過可惜。
隻是不知道許多年後,他們中的某個人再看這張照片時,會不會恍然意識到:她和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同路人。
淺早由衣彎了彎唇角,看向鏡頭。
萩原研二邊喊著倒計時邊跑過來,笑著把胳膊搭在鬆田陣平肩上。
“三、二、一!”
哢擦聲響起,閃光燈照亮六張鮮活的麵孔。
“恭喜畢業!”
道賀聲口口相傳,警校和普通學校不同,今天人家還是你的同學,可能明天就變成你的頂頭上司,在純潔的同窗情誼之間隔出一層可悲的厚壁障。
畢業季最流行的討要第二顆紐扣行為在警校也被明令禁止,因為教官不許有誰穿缺扣子的警服上崗,丟人。
淺早由衣正在欣賞她的畢業證書。
她拿著手機左拍右拍,蹲下趴地跳起旋轉找角度拍,閃光燈亮了又亮,一通狂拍。
拍了幾百張後她精挑細選挑出最完美的一張照片,糊上十八層磨皮柔光濾鏡,一鍵群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