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整棟樓的居民已經全部安排好避難離開!”手持防暴盾牌的警察放下對講機,轉頭彙報道。
“收到。”萩原研二掐熄指尖的煙頭,長呼一口氣,“到我們乾活的時間了。”
他凝神看向麵前停止計時的爆炸裝置。
“結構不算複雜,但陷阱很多,想三分鐘內搞定可不現實。”萩原研二想起好友鬆田陣平著名的三分鐘拆彈理論,悶悶地笑了一聲。
好在他不止有三分鐘,炸彈的倒計時已經停止,他有充足的時間一點點解決掉它。
“要是被小陣平知道我沒穿防護服,又要挨罵了。”萩原研二扯了扯衣領,拇指抹去頸側的汗水。
拆彈是高壓工作,人類逃避危險的本能在近在咫尺的威脅中分泌大量激素,他渾身都熱,假如再穿上厚重的防護服,簡直汗如雨下,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他不問我不說,他一問我驚訝。”萩原研二小算盤打得啪啪響,“這不就讓我混過去了。”
萩原研二一邊拆解炸彈,一邊注意對講機,按照他的預計,鬆田陣平應該會打個電話過來。
電話打來了。
“小陣平?你那邊的炸彈拆完了?”萩原研二問。
鬆田陣平:“對,很簡單,犯人好像沒花太多心思,重頭戲八成在你這裡,你這邊的情況怎麼樣——喂!什麼人隨便闖進來,沒看到警戒線嗎?”
他話剛說到一半,似乎發生了意外。
萩原研二把手機移開了些,聽筒中傳來混亂的雜音,警車鳴笛的聲音和嘈雜的人聲疊在一起,吉岡三丁目亂成一鍋粥。
他努力分辨了半天,隻聽見鬆田陣平氣急敗壞地大喊:“你是要開泥頭車創死全世界嗎?”
萩原研二:誰啊,當著一群警察麵開泥頭車到處亂創?
這麼有膽的人他數儘過往二十二年的人生隻認識一個,不會吧……
“除了我——全警視廳最可靠的、遲早會坐上警視總監之位的女人,還有誰?”
理直氣壯的女聲擠進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的聊天頻道,兩個男生不約而同露出頭痛欲裂的表情。
從前頭痛欲裂的都是降穀零,現在他人不在,淺早由衣的監護權被轉到爆破組兩人頭上,他們才知道過去的降穀零多麼偉大,多麼有容人之量。
“你來做什麼——喂!彆拽我,我不和你同流合汙……”
鬆田陣平的聲音漸漸遠去,萩原研二不在現場,無法得知好友被迫上了哪艘賊船。
“小陣平?”萩原研二呼喚好友,“你還好嗎,還活著嗎,還能吱聲嗎?”
頻道·鬆田陣平一片沉默,萩原研二在胸口畫了個十字:悲,他的友人八成是寄了。
尚在通話中的電話被淺早由衣隨手放在警車的車前蓋上,萩原研二隻能聽見一大群人跑來跑去的腳步聲。
“樓下怎麼兵荒馬亂的?”萩原研二摸不著頭腦。
他手頭的工作還沒結束,萩原研二再好奇也得收回心神,低頭研究爆炸裝置。
倒計時黑黢黢的屏幕倒映出他的臉。
“滴——”
刹那間,一點猩紅點亮黑黢黢的屏幕,宛如惡魔臉上用鮮血畫出的怪異笑臉。
碩大的數字“5”烙印在萩原研二眼中。
在他愣神的刹那,“5”變成“4”。
時間的流逝被具象化在小小的顯示屏中,人類本能中最原始的恐懼攥緊萩原研二的衣領,勒住他的喉嚨,寒意爬遍全身。
倒計時……怎麼會……
萩原研二餘光看見身邊的同事,人人的表情定格在驚愕與恐慌中,扭曲得像碎裂的薄冰。
“快——快逃!”凝滯的氣息衝出喉嚨,萩原研二站起身大喊。
他站在離炸彈最近的地方,人群的最後方。
以萩原研二的體能,他完全可以扒開人群跑到最前方,最先逃離這層樓。
他的反應速度比任何人都快,假如他不出聲提醒,被突如其來的噩耗震懾在原地的同事不一定能反應過來逃命。
萩原研二不想死,但他還是喊出了這一聲,留在人群最後麵。
倒計時從“4”變成了“3”。
萩原研二的手機在慌忙中掉在地上,露出仍在繼續的通話頁麵。
透過聽筒,他聽見淺早由衣高聲說:“跳!”
跳?
炸彈被安裝在十幾層高的樓層中,跳樓的死亡率不比死於爆炸的可能性低!
萩原研二咬住舌根,嘗到一點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