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封喉。
逸刀先望著地上的斷指斷刀,又抬眼看了瞎子,淚流滿麵。
斷刀,斷指,代表著一個刀客的命沒了。
封喉,便代表著一個人的命沒了。
“高手,高手,真是好久沒有遇到高手了,果然不枉我給了你三日時間,如今我終於能死在高手手中了,哈哈哈哈哈。”他激動大哭,亦是興奮大哭,也是得償所願的哭。
他是匪,也是刀癡。
“你的刀法是誰教的”他哭笑相間。
秦西涯擲地有聲:“捉刀人——程秉。”
“若是能早些遇見你,又或者你師父就好了。”他哭笑著,將臉上的浮塵洗下兩行。
一道細細血口緩緩在喉間綻開,卻是覆蓋了整個脖前。
瞎子收刀擦身而過,避過了噴出的血跡。
同時也在嚴陣以待,
似逸刀先這般的刀客肯定會化妖,他在做著斬妖的準備。
不過出乎意料,逸刀先雖將死,可卻仍舊堅持著將那斷刀以左手拿起,頂在了自己的胸腹前,
他在不讓自己完全倒下,
卻無法阻止死亡的到來。
他死了,死在了心心念念的高手手下,便連遺容遺表都是笑著的。
瞎子則迎著那些剩下的馬匪而去,
眼見大當家的死了,敢於留下來報仇的很少,但都被瞎子一刀了賬。
那些四散逃跑的,胯下奔馬亦比不過瞎子的速度,隻留了一個活口,
瞎子留著那活口帶路,
最終入了匪窩,
一刀,一刀,一刀
【當前真靈:甲級真靈x,乙級真靈x,丙級真靈x2,丁級真靈x3】
瞎子帶著一顆顆人頭,扛著逸刀先的屍體,去了鎮衙門。
扔掉用頭發打結串聯的頭顱,又將逸刀先的屍首扔下,
把捉刀人的牌子亮出,接著朗聲。
“逸刀先授首,馬匪已繳,我知道你們拿不出錢,給我開個證明,我去彆地兒領賞。”
鎮衙門的那知縣看似麵不改色,實則臉色煞白的急忙找師爺起草證明,最後落筆寫名,蓋上官印,
恭恭敬敬呈上。
瞎子道了聲謝後接過,
又麵向逸刀先的屍首,不明所以的道:“我不是高手,你若妖化我指定要苦戰一番,可你並未妖化。”
並未妖化說明他死的得償所願,死的儘如己意。
也死的大快人心。
瞎子拔開酒葫蘆塞子,撒了些許。
“雖然你是個惡人,但這點酒算我敬伱,你也算是個純粹的刀客。”
他想了想,又撒了一些。
“敬你給了我三日。”
再度灑下些許。
“敬你讓我悟了刀法。”
三次灑下,一次比一次多,隻剩下了薄薄一層還在葫蘆裡晃蕩,
最後,這一口留給自己。
“可以的話,下輩子就彆作惡了。”
——
酒喝乾,
又打了些酒灌滿了葫蘆,
吃了一頓全鎮人所設的筵席,
筵上熱鬨不下傳火節,那個帶著怒備將軍麵具的小孩喊著瞎子大俠,瞎子也隻是笑笑。
那孩子又喊著鈴鐺仙女姐姐,遂又問二人什麼時候成親,
鈴鐺羞澀,瞎子則沉默,但見鈴鐺握著他的手,局促不安。
瞎子察覺到了鈴鐺的小失落,便放下杖刀,蓋在了鈴鐺的手上。
對於鈴鐺的感情,與其說是愛情,倒不如說更加接近親情了吧。
他也無法確定,隻能將此事揭過。
可又無法坐視鈴鐺失落。
於是他斟酌一番後道:“會有成親的時候的,等到一切塵埃落定。”
啞巴眉開眼笑,發不出聲,隻是在瞎子掌心寫道:“一言為定。”
瞎子點頭:“一言為定。”
她以為是送完楊家母女,
他說的卻是能夠將鈴鐺帶離此界。
——
吃飽喝足,又教了一番宋蘭八段錦,是為回禮,畢竟宋蘭宰羊也助瞎子悟刀了。
宋蘭習練內氣的天賦不高,但也比瞎子強些,入門很快,之後便是水磨工夫了。
而後指點刀法,卻是發現宋蘭在練刀的天賦上比自己更強,遂又傳下了逆手刀。
如果說瞎子最初練刀的天賦是蚱蜢,那麼宋蘭就是蝗蟲,蚱蜢食草,蝗蟲性凶。
但是瞎子並不嫉妒,也不羨慕。
他隻是對宋蘭道:“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看得出你不想窩在這個小鎮子裡,這本《和氣刀篇》乃是故人所贈,如今我便轉贈於你,萬望你不墮赤子本心,若是累了的話,便找個徒弟傳下去吧。”
宋蘭則道:“我必然不會墮了本心。”
她說的,和當日瞎子所說一樣。
讓瞎子不由想到了師父,
程秉是瞎子,他也是瞎子,二人也都是捉刀人,程瞎子好酒,瞎子也會喝幾口。
現在看來,還真是有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來什麼樣的徒弟了。
想到了師父,瞎子笑笑:“那便祝你,順遂平安吧。”
他拿起了酒碗,灑在了地上,輕聲道:“師父,喝酒。”
酒過三巡好幾次,菜才過五味,但這五味足夠硬也夠吃了。
不過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熱鬨總會結束,
翌日告彆,
繼續啟程。
——
“臨江城快到了,小秦哥。”陳自立對著瞎子道。
瞎子手中杖刀刀鳴陣陣,卻是習練以氣禦刀。
“多謝陳哥這些時日來的照顧,不過還得麻煩陳哥稍等幾日,安頓好楊夫人和楊小姐後,我還需要您帶我們上京。”
“上京所為何事”楊夫人聽到了,便複雜看向瞎子。
“遊玩。”瞎子打著哈哈。
但陳芸和楊桃滿目狐疑,卻也沒多問,隻是母女倆異口同聲:“遊玩就好,遊玩就好,隻是遊玩就好。”
都在“隻是”上加了重音。
她們的確不想瞎子和鈴鐺牽扯進去。
不過瞎子點了點頭,
卻是摩挲著銅錢,以蚊子哼哼般的聲音答道:“買命。”
買吳忠顯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