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對兒膽挑老蛟脊的師徒,今日看來是凶多吉少嘍!
......
快刀出鞘必見血,戰神引軍必見功。
早在劉權生火燒望北樓、東方春生攜劉懿諸小北出淩源山脈前,師徒兩人便已經籌劃好了一切,而死士辰受塞北黎之命刺殺劉德生,亦是劉權生計劃的一部分,這番算計的目的有二:一來讓劉懿逃離鬥爭旋渦,避免受到劉德生的暗算;二來通過火燒望北樓和刺殺劉德生兩件事,讓劉德生將矛頭指向自己,吸引劉德生的注意,消耗劉德生更多的精力,從對局中發現劉德生的弱點,一舉擊潰。
而劉德生的弱點,便是貪,他太貪了,什麼好東西他都想要,什麼好吃的他都想分一杯羹,劉權生正是抓住了劉德生‘貪得無厭不懂得適可而止’的弱點,不斷挑唆劉瑞生和劉德生的關係,從而引出了水淹華興郡一事。
此計雖毒,用計之人雖然無情,但用計之心,卻極正!
鏟除禍患,大義滅親,匡扶正道,如是而已。
這也是東方春生站在這裡以身犯險支持劉權生的重要原因。
對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景,一生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東方春生,視若無睹,若論風流,這劉興給年輕的自己提鞋都不配。今日來都來了,怎能因這一句威嚇,便失去了方寸?
於是,東方春生主動向前一步,挑釁之意明顯。
“哼哼!微薄業績?我呸,狗屁!”東方春生扣了扣鼻孔,不屑說道,“劉老家主,山珍海味吃多了,陳年往事都淡忘了吧?今天,老夫就幫你回憶回憶!”
未等劉興張口,東方春生橫鼓於胸前,開口說道,“淩源城東二十裡那塊兒風水地,你還記否?公元315年,你爹劉藿隕命,你借修墓之機,想要低價巧取地皮,此地是王家村世世代代生活的祖地,王家村村長不允,你這老鬼便命人趁夜投毒於食,將村中青壯、婦女、老者儘數毒死。事後,你買通官吏、偽造地契,強占土地、消除痕跡,如此苟且下賤的勾當,你以為彆人不知嗎?”
說這話時,東方春生聲色俱厲,臉上透出凜冽的殺氣。
諸賓客開始竊竊私語,劉興雙手拄著欄杆,一時間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東方春生再向前一步,言辭鑿鑿,“公元319年,你的好大兒劉德生前往好友陳氏家中遊玩時,不慎摔傷,明明傷勢不重,你卻要陳家村賠地八十畝。陳氏族長登門賠罪,你謝客不見,陳老赧赧自殺於大淩河畔,你也終是如願得了陳家村八十畝良田,此等下作,你又以為彆人,彆人不知嗎?”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知道劉家暗地裡那些齷齪勾當,但是,敢於將這些醜事公之於眾的,東方春生堪稱第一人。
應知已經徹徹底底明白了劉權生的意圖,索性開始見縫插針,見他起身冷笑道,“劉師兄,若此事為真,本郡守可要好好查上一查了!”
“東方春生,你這個跳梁小醜,空口白牙誣蔑老夫,一個廟堂棄子,竟敢在此胡言亂語!”劉興狠狠地拍了拍欄杆,側臉怒視劉德生,喝道,“劉德生,你要等我被氣死,你才有動靜嘛?”
色厲膽薄、好謀無斷的劉德生,此刻已經沒有了陣腳。聽到其父劉興怒喊,來不及求計於楊觀,慌忙喝道,“來人,即刻將東方老兒亂棍杖殺,敢有阻撓者,一並殺掉!”
記事掾兼淩源縣尉曹治起身暴喝,“大膽!華興之大吏、一郡之賢達均在此地,你竟敢縱容殺人?狂妄!”
應知再旁笑道,“師兄,平時您也是這般處事的嘛?”
東方春生嘲諷道,“起止是如此,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三個人、三句話打開了全場的話匣子,諸賓客由竊竊私語漸漸變成了大聲言語,趙、黃兩家家主倒是作壁上觀,啥也沒說,但趙家家主趙遙和黃家家主黃殖,卻也不攔著手底下人添油加醋,江湖粗人本來刀尖舔血,在大戶的起頭之下,此刻更是肆無忌憚。
什麼‘劉大公子豪情!’‘官老爺麵前殺人,真有膽氣!’‘江湖名士也敢殺?’一類的話鋪天蓋地的傳來,在座諸人剛剛入閣前的恭維,再也不見。
真是破鼓萬人捶、牆倒眾人推啊!
見狀,劉家和劉家的‘狗’,也開始口吐芬芳,與場中人打起了嘴仗!
東方春生可不理會這些,破鼓往地上一砸,諸人禁聲,老爺子環顧場中,最後定格在劉興所在的位置,冷聲道,“公元325年,豐毅黃家在淩源開設兩處布店,你指使手下趁夜洗劫,傷人奪財,黃氏損金千兩,元氣大傷,你則從黃氏手中將兩處布店以低價接盤,無恥至極。”
黃殖聽到此事,趕忙起身,問道,“劉老家主,可有此事啊?”
劉興拂袖否認,“一派胡言。”
東方春生也不指望劉興能夠認罪伏法,他冷笑道,“嗬嗬!公元329年,宣懷趙家獨子趙素箋,於六歲探親之際不慎迷失淩源山脈,你這老鬼尋到其人後,出於打壓趙家之目的,竟喂其服食過量雪蟾草,至趙素箋癡傻後,將這孩子丟於深山野林。這孩子福大命大,幸得北城獸醫皇甫恪深山采藥偶遇,仗義相救,方才虎口脫險。”
隨後,東方春生環顧一周,道了一句一句,“皇甫恪何在?”
“在!”,劉懿玩伴皇甫錄的父親、坐在最角落的皇甫恪,此時應聲而起,市井人沒見過場麵,隻見皇甫恪走路有些顫抖,但還是行至趙氏家主趙遙麵前,從懷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雕刻‘趙’字的翡翠銅鈴,單膝跪地呈到趙遙眼前。
趙遙雙手顫抖著接了過去,兩眼朦朧,這是他的孩子出生之時,趙遙千裡迢迢前往白馬寺求得的一枚長命銅鈴,在趙素箋六歲探親時遺失。
皇甫恪指著趙素箋,真誠道,“趙大人,山野村夫無妙計,當年小的在深山采藥,見劉氏家兵將此子丟至荒野,遂暗自跟蹤,救下這孩子後,小人以馬糞湯喂之,以求逼迫那孩子吐出胃中餘渣,吐出之物卻少之又少。無奈之下,小人便將其偷偷放在了華興郡守府後門口,此為當日匆忙,那孩子身上遺留之物。小人多年來不敢露麵,甚是怕那劉氏殺我以滅口,今日各位老爺見證之下,物歸原主,也算了卻一樁心事,死而無憾了。”
坐在趙遙身邊,一向癡癡呆呆的趙素箋,見到皇甫恪,竟一下子撲到皇甫恪身邊,摟著皇甫恪的脖子,哈哈爽朗笑了起來。
趙遙起身,左握銅鈴,右手一把將飯案遠遠掀開!
“劉老狗,我趙遙送你上西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