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入境的背後,江瑞生到底殺了多少人與獸,到底造了多少孽。
怕隻有江瑞生自己才知道了。
古來論成敗之大局,不必摘一言一行之微暇。事任既重,為怨實多。
江瑞生並沒有為自己的赤鬆郡失利而羞惱,反而沉浸在入境致物的欣喜。
一絲冷風吹過,江瑞生驟然回神,眉間殺氣突然浮現,雙瞳寒氣逼人,“古人雲,孤山草漫漫,誰可倚東風?”
“致物境界在我手,我既是東風!”
‘爹’死後,我便沒有了家,沒有了家,便沒有了依靠,生逢此世,弱肉強食,如今,我江瑞生變強了,我,便是我自己的依靠。
江瑞生獨坐山巔,如堅強生長在夾縫中的野草,勇敢而孤單。
這樣的人,一朝得勢,不是大善,便是大惡。
一縷清風劃過,一名素巾裹麵、身材高挑的男子,踏風而來,站在江瑞生麵前,風塵之色顯然,看樣子,應與江瑞生年紀相仿。
聞到來人,江瑞生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來者雙手負背,中氣十足,對江瑞生笑嘻嘻地道,“哈哈!不愧是江大少爺,好氣魄啊!”
江瑞生並沒有理會來人的打趣,反而自顧自說道,“嗬嗬!極樂豐都,神秘莫測,傳世文獻極少,傳說極樂豐都是陰陽家一脈,以西漢末年揚雄所撰《太玄經》為聖典,初時以推測人命、篡改人命、玩弄人命為樂,後曆代家主揉合儒、道、陰陽三家思想,研習出一套操縱傀儡的秘術和一些五花八門的邪術。當年我爹謀劃曲州期間,因殺戮征戰,為極樂豐都提供了大量屍體,用以實驗探究,極樂豐都為感謝曲州江氏,遂臣服我江家。”
年輕人雙眼一眯,往江瑞生旁邊一歪,精神顯得有些倦怠,他眉宇一挑,不悅地道,“大好的暮色,說這些乾嘛,晦氣。”
倆人好似多年的老友,說起話來,肆無忌憚。
江瑞生微微打量了一番來人,薄唇微挑,“這幾年沒了屍體,極樂豐都對我江家的統治,可是有些不服呢!我說的可對啊?司徒象天?”
“對!對對對!江大少爺說的話,哪有不對的道理?”
眼前之人,正是極樂豐都少主,司徒象天。
極樂豐都少主司徒象天嘻嘻哈哈,如一條蠕蟲般,在地上拱來拱去,最後,歪坐到江瑞生對麵,笑道,“不過,人有對錯,事可沒有對錯,秘法,更沒有對錯。除了我爹和我,先前的曆代家主,可沒有拿這些秘法害過人!江大少爺口中所說的邪術,自然不存在了!”
司徒象天指了指江瑞生,眯眼道,“就如你現在修習的《血祭》,原本隻是用來治療血熱病和腎虛精虧的,經過數代改良,居然成了奇功妙法。哈哈!造化弄人呐!”
見司徒象天沒有並回答極樂豐都對江家的態度,反而說起了玄而又玄的大道理,江瑞生也不做太多糾結,直視司徒象天,道,“傳聞,你爹已經活了一百五十歲?”
“可不!”
麵罩之下的司徒象天嘿嘿一笑,隔著麵罩都能感覺到,這抹笑容邪魅而又迷人,“我大漢桓帝在時,父親他老人家便在;曹操稱魏王,孫權稱大帝,他也在;三國一統,他又在;大秦、大漢雙雄爭霸,他還在!哈哈,如今之人竟可壽比彭祖,你說奇怪不奇怪!”
“活了一百五十年,就你這麼一個兒子?”
江瑞生揉了揉額頭,微微一歎,“也是夠悲哀的!”
“哈哈!父親能延年益壽,便不悲。況且,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爹還是我祖父、曾祖父,管他呢!”
司徒象天打了個哈哈,轉而笑嘻嘻地問道,“江兄可曾聽聞我極樂豐都的移骨換髓之術?”
江瑞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他其實不想知道的,因為,他從‘移骨換髓’四個字中,已經猜到了結果。
“不知也無妨,今日叫你知道知道,長長見識!”
司徒象天嘿嘿一笑,喜氣洋洋地說道,“一百多年前,父親參悟陰陽五行之變,結合著神醫華佗‘刳剖腹背,抽割積聚’之能,鑽成移骨換髓之術。說白了,移骨換髓便是當人在機能老化、壽命將儘之時,甫至親至愛之人的筋骨血肉、精神氣脈納為己用,保證自己血濃骨健、筋康肉瑩,多姿潤腴,從而延長壽命。”
江瑞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同情地瞥了一眼司徒象天。
你攤上這麼個爹,比我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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