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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去過,不想去,沒時間。”荊楚歌將茶杯反扣在雨花石茶盤上,拒絕得無比利落。
她現在這樣的身份走出去也是白惹人笑話。
荊楚歌哪兒哪兒都好,可偏偏就是太較真,對自己屈居人下的這件事包容度幾乎為零。
荊淩筠小心翼翼地看著荊楚歌,眨著無辜真誠的眼睛,“雖然吧,阿姐,你的琴棋書畫確實不太行,但是你這是因為從沒學過,你要是從小就學,肯定不會比那些名門閨秀們差。”
“你要去?”荊楚歌輕輕挑眉。
開春的品花宴是士庶郊野遊玩的日子,正好諧音“品花顏”,這一日以灰拋撒鑄成龍形,敬土地,保佑祖宅上的子孫後代都能興盛。
女紅均要停下,浣衣也不被允許,唯恐傷了龍目和龍皮。
荊楚歌以前聽過,但她與這類活動無緣,荊家嫌她出門丟人現眼,從不許她隨意走動。
荊淩筠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有些佝僂的背也挺得板直。
小子含羞帶怯點了點頭,表情強裝鐵骨錚錚,怕不是春心萌動有心儀的女孩子了。
也是,這不僅僅是一場玩樂,更是關係到各個家族前途的比試。眾多縱橫謀劃的家主,會在這樣的場合物色貴女貴婿,大家族的聯姻之道,任重而道遠。
荊楚歌撚著書頁尾,翻開文始真經,一頁沒看幾列字就被荊淩筠搶了過去。
“姐,求你了,你和我一起去吧,實在不成,你就和我一組比射箭。”荊淩筠苦苦哀求,他心思單純宛若青州多產的雲紙,平鋪一張,清清白白。
荊楚歌簡直要被氣笑了,搶過書沒好氣地冷笑著,“大少爺,要是聽了你的,我會徹底變成郢都的笑柄。”
即使她心裡未必這麼想,但嘴上不得不這麼說。隻是如今世道之下,豪門縱橫,男尊女卑成常態,哪家閨秀不會琴棋書畫的,隻是看哪一處稍長哪一處稍短的。
像荊楚歌這樣的,出去了也是當綠葉的命。
荊淩筠哪想得了那麼多,一心想著不用做課業,渾身解數地軟磨硬泡,非得荊楚歌答應才鬆了手。荊楚歌被吵得頭疼,帖子留下,人滾蛋,二話不說將好弟弟送客出門。
恰好這個時候,婢女白霜端著一碟點心走了進來,她立在凋謝殆儘的花門下,身軀僵硬。
砰,點心不出所料撒了一地。
砰,再一聲,白霜差點摔進了荊淩筠的懷裡。幸而荊楚歌反應快,先吐了片瓜子皮,上一秒還蹲在椅子上嗑瓜子的她衣帶如雲飄,動作間帶著一股勁風,下一秒就出現在兩人跟前。
她一手抬起白霜的臂膀,一手薅緊荊淩筠的衣領,順順當當地將兩人分到兩邊安穩站住。
“我這兒不需要有人來照看,我昨天與你家小姐說過。”荊楚歌溫聲細語。
電光火石的一刹那,荊楚歌下意識的動作已然征服了偏愛習武的荊淩筠,他那雙星星點點的眼睛裝滿了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問號,如果可以,荊淩筠想問的第一句就該是:“輕功怎麼學的哪裡學的學了多久……”
回過神的時候,荊楚歌已經回到正堂的彩繪獸紋梨花木椅上,繼續方才的姿勢,抓了把瓜子繼續嗑。
寂靜的屋子裡,隻餘下荊楚歌一聲接著一聲的嗑瓜子聲兒。
“表小姐,我們家夫人怕您在這兒待不慣,命我送來一些點心……捉摸著都是您往日愛吃的。”白霜支支吾吾地盯著地上的糕點,眼眶紅紅的,粉黛都遮不住憔悴。
“棗花酥啊,怪可惜的。”荊楚歌低頭看見地上散落的棗花酥,她踱步而去,輕輕蹲下身子撿起一塊,那棗花酥以棗泥為餡棗花為形,原本一朵朵鋪在白瓷高腳碟子,形味俱佳。
如今都撞到地上,實在可惜。她悄悄撿了幾塊稍微成形的,放進寬大的衣袖裡。
“你家小姐在哪兒?”荊楚歌又問。
“在午休呢,她身子不適,郎君又不讓請大夫……”白霜紅著眼眶,欲言又止的模樣我見猶憐。
荊楚歌反應過來了,這女使欲言又止的,似是不方便說仔細,八成是荊玉蘭遇上了什麼不足為外人知曉的麻煩。
話說回來,荊楚歌想起她家郎君看著就不太好說話,雖舉止表現頗具風範,但待人比較冷漠,對荊玉蘭也沒想象中那般寬容。
荊楚歌想起郢都門閥世家之一的王家,曾經在朝堂上大力反對立現太子為大辰繼承人。
看來荊喬鬆著實狡猾,一麵是太子陣營,一麵是世家之首,兩邊都想留有餘地。
“帶我過去,我去看望你家的玉蘭小姐。”荊楚歌拂了拂衣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不想這一趟去了,像是沾上了一塊落了香灰的豆腐。
穿過花廊,深冬儘頭,積雪已經掃去不少,空蕩蕩的花架吊著幾根粗木藤,其中有些枯木乾藤生出幾瓣小巧的綠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