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從壽安堂出來後,頓覺一股寒意從脊梁骨蜿蜒升起,渾身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錦心忙將手中的鶴氅為她披上,見顏卿臉色蒼白,憂心忡忡道:“姑娘,您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剛才受了涼?”
顏卿輕輕搖頭,攏了攏鶴氅,將冬日的寒風隔絕在外,身上總算暖和了一些。
“無妨,隻是略感不適罷了!”
陸老夫人和上輩子一模一樣,還是這般假仁假義、惺惺作態。
顏卿十有八九,是被惡心壞了!
顏卿平複了一下心情,吩咐道:“錦心,你去安排一下,將我病入膏肓的消息傳出去。務必要讓陸老夫人知道,我心思鬱結,一蹶不振!”
錦心聞言一愣,急忙問道:“姑娘,可你明明好好的啊?”
顏卿淡淡道:“就說昨日二小姐慘遭不幸,世子爺又被外室橫刀奪愛。我因這兩件事的接連重創,不堪重負,終於病倒在床,性命垂危!”
錦心聽了,忍不住心疼地說道:“呸呸呸,姑娘好端端的,乾嘛這樣詛咒自己?”
顏卿啞然失笑,伸手拍了拍錦心的手背,安慰道:
“傻丫頭,我這哪裡是詛咒自己?我這分明是深謀遠慮!適才見老夫人的神色,想必是動了讓我繼續管家的心思。若我不裝病,日後定然麻煩纏身。”
而且,侯府窮的都快揭不起鍋了,這個家誰當誰倒黴!
上輩子,顏卿任勞任怨,為侯府當了一世的牛馬。
若是重來一次還能被侯府的人隨意擺布,那她豈不是白活了這一遭?
“去安排吧!”
錦心領命而去。
很快,顏卿病倒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侯府。
陸老夫人得知後,隻是派人送來一些廉價的補品,囑咐她好生養病,並沒有來看望她。
而王夫人既要照顧病重的宣武侯,又要關心被打殘的陸明軒,忙得不可開交,壓根沒空來管顏卿的死活。
倒是阮清月,聽聞顏卿病重,每日裡起早貪黑,儘心儘力的侍疾在側。
經過這段時間的靜養,阮清月的身體恢複得很好,臉色紅潤,眼神明亮,嘴唇也變得豐滿而誘人。
天生媚骨,雲鬢花顏,隱隱有幾分勾魂奪魄的滋味。
顏卿覺得,她這樣的模樣,像極了話本上那些迷惑君王的妖妃!
難怪上輩子陸明軒不顧宋心兒的感受,也要將她抬為姨娘!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大美人,此時此刻卻一臉認真的為顏卿喂藥。
阮情月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湯藥,輕輕吹涼後,緩緩送到顏卿嘴邊,看著她喝下。
顏卿其實並未生病,所喝的湯藥也隻是一些滋補品而已。
但看到阮清月如此悉心照料自己,心中反倒生出幾絲難為情來。
“你身為侯府的姨娘,算得上是半個主子。喂藥這種小事,完全可以交由錦心或其他丫鬟代勞,你何必親自操勞?”
顏卿忍不住勸說道。
錦心和玲瓏站在一旁,捂住嘴笑嗬嗬的。
“姑娘,你還不知道,自從阮姨娘來了之後,事事躬親,甚至連我們這些貼身丫鬟的活兒都被她包攬了過去。如今,我們都快變成閒人了!”
阮清月抬起頭,豔麗動人。
“妾身能夠伺候少夫人,是妾身的福份!”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如此這般待我,我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今日回去之後你好好準備著,世子爺會去你的院中。”
顏卿想著,阮清月的美貌之下,倒是有幾分聰慧。
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不受陸老夫人和王夫人待見。
所以退而求其次,選擇以自己為靠山,從而慢慢接近陸明軒。
她這般委曲求全,顏卿也不介意成人之美!
正好,顏卿也需要侯府中有位美豔如花且受寵的姨娘來困住陸明軒的身子。
唯有如此,方能讓侯府之外的宋心兒感受到危機感。
狗急跳牆之下,宋心兒或許會放下她那高傲的姿態,甘願進入侯府為妾!
而這位能困住陸明軒的美豔姨娘,自然非阮清月莫屬。
顏卿的如意算盤打得劈裡啪啦作響,阮清月一聽,卻嚇得一張小臉慘白。
“妾身全心全意侍奉夫人,絕不敢對世子爺有半分覬覦之心!”
阮清月的擔憂,顏卿又豈能不知?
善妒乃女子的七出之罪。
可這後宅的婦人,又有誰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夫君與彆的女人恩愛纏綿、生兒育女?
“你不要懼怕,我並沒有要試探你的意思。”
見她被嚇得花容失色,顏卿輕聲細語地寬慰道:
“世子爺對我厭惡至極,這才會冷落我整整三年。現今我在這府中看似風光無限,然而這後宅的婦人們也終有年老色衰的一日,總歸是需要有個孩子作為依靠。”
說著,言語中流露出幾分淒楚。
曆經兩世,顏卿深知自己兩輩子恐怕都無緣為人母了!
“若是他日你能誕下麟兒,我這個不得寵的夫人,也能沾沾你的光!”
顏卿是侯府的主母,這些姨娘們生下的庶子庶女,每一個都得叫她一聲母親!
顏卿暗自思忖著,上一世的阮清月受寵不過一月,便身懷有孕,是個極易受孕的體質。
倘若她也能有孕在身,或許便能改變自己在侯府卑微的地位。
隻是與上一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