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細雨濛濛,天色如墨染,草木籠薄霧。
襄平侯府青石路上鋪滿花瓣,紅的、粉的、白的混雜,也分不出桃李梨杏。
日子漸漸暖,沈綰梨隻穿了身單薄的雪青色襦裙,挽了根藕色披帛,迎風站在廊下,與庭中枝頭成簇的淡紫色丁香花尤為相襯。
丫鬟小廝們行色匆匆地搬著東西自廊下走過,朝著琴風院的方向而去。
“這些都是姑奶奶的嫁妝。如今姑奶奶要和衛國公和離,侯爺直接派人去國公府把姑奶奶的嫁妝給奪回來了,老夫人還將表小姐們暫住的琴風院,直接給了姑奶奶住。”
折月眼裡滿是羨慕:“滿燕京,也隻有侯爺如此肯為妹妹撐腰。旁的世家高門,都寧肯族中女子常伴青燈古佛,蹉跎終老,也不許族中女子和離呢。”
“那是他們迂腐。”
沈綰梨也一向不喜世家大族這種“餓死是小、失節是大”的風氣,在沈敏和離一事上,對沈晉安這個渣爹倒是有幾分好感。
折月笑道:“妹妹尚且如此,大小姐是侯爺的嫡親女兒,有侯爺撐腰,日後大小姐出嫁後,婆家定不敢怠慢。”
沈綰梨神色淡淡,沒接這話。
前頭六角涼亭中,元靳正對雨讀書,聞言卻是下意識朝沈綰梨的方向看了過來。
看著娉娉嫋嫋緩步走來的少女,他忽地意識到,她如今正是談婚論嫁的年齡。
侯府是要為她定親了嗎?
元靳想要開口詢問,卻又覺得冒昧,心頭不由有些煩躁,決心屆時讓手底下的人幫查探下。
沈綰梨這般蠢笨,要是嫁入高門,怕是過的還不如沈敏,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她到底是襄平侯唯一的女兒,是他仇人之女,即便要磋磨,也該他磋磨。
折月剛顧著看沈敏的嫁妝了,這會兒才注意到元靳,“哎,質子也在?”
“大小姐。”
元靳捧著書,對沈綰梨微微頷首,素雅衣衫和端正儀態都儘顯清秀儒雅,帶著些病弱書生氣,很是無害的模樣。
沈綰梨淡淡回禮,“質子殿下,可曾吃藥了?”
她知道元靳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些時日他變著法地在府中與她偶遇,定是又想利用她達成什麼目的。
她如今可不像前世那般善解人意,還主動幫他排憂解難,每逢見麵就問他是不是又犯病了,有沒有吃藥。
元靳每每聽到都微微沉默。
若不他知道沈綰梨天真心善,都要懷疑她在罵他有病了。
他溫聲道:“大小姐為我熬的藥我日日都有在喝,折月姑娘也是親眼見著的。”
折月忙作證:“對的,質子沒辜負大小姐的好意。”
“那便好,殿下身子病弱,可得好好吃藥。”
沈綰梨覺得還得給他多加點毒藥,讓他死快點。
元靳將書卷收到袖中,與沈綰梨一路同行,像是隨意地攀談,“大小姐是要出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