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看著隻吃了一個饅頭的路之遙,幽幽歎了口氣:“饅頭烤好了,你要不要再吃一個?”
“不用。”
路之遙不僅食量小,食欲也不高。
甜的、鹹的、辣的、麻的,他統統都能吃,但沒一個是他特彆喜愛的。
這幾日光吃乾糧,他們還想著到了滄州要大吃一頓,在馬車裡暢想著美食,就他一人隻是掛著笑容聽大家說,但興致不是很高。
李弱水實在很難想象還有人對美食不感興趣。
李弱水起身走到他身邊,雙手撐膝彎腰看他敲擊柱子的指尖,有些好奇。
“你在做什麼?”
感受到長發垂落在耳旁,坐著的路之遙唇畔彎起,突然加大掌力拍向梁柱,震動之間,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正好落到了李弱水頭上。
“啊——”
衣領被李弱水猛地抓住,路之遙收回了手,肩膀放鬆任她抓過去,話裡帶著笑意。
“我在誘貓過來。”
一根橘白相間的尾巴垂到李弱水眼前,她驟然鬆了口氣,放開了攥住他衣領的手。
“嚇死我了,還以為是老鼠。”
原本站起身的陸飛月二人又坐了回去,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便沒有過去打擾。
以為是老鼠的話聽得路之遙來了興致,他伸手拉著李弱水的衣袖讓她坐在身前,神色有些好奇。
“同樣是動物,為何你怕老鼠,卻不怕貓?”
李弱水將貓從頭頂抱了下來放到腿上,輕輕地擼著它的脖頸讓它放鬆。
“貓和老鼠怎麼一樣,貓這麼可愛。”
路之遙恍然大悟,輕笑一聲:“果然還是將皮囊看得很重要。”
李弱水掰下一塊焦黃的饅頭到橘貓嘴邊,看它伸出粉紅的舌頭將饅頭卷進嘴裡,忍不住擼起貓來。
這幾日被生活碾壓的鬱悶頓時舒緩了許多。
“誰不喜歡好看的。”
她揉著順滑的毛和肉嘟嘟的貓爪,和路之遙說話的狀態都鬆弛了。
“你若是看得見,每天不開心時就照照鏡子,你的相貌絕對可以拯救你的不開心。”
路之遙低眉笑了起來,像是三月杏花在枝頭開放,花繁枝嬌,儘顯春色和柔意。
李弱水說這話問心無愧,看他笑的模樣,她確實有種被治愈的感覺。
路之遙抬起左手,腕上白玉佛珠的穗子亂晃,豔紅的絲絛垂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一紅一白互相映襯。
他的指尖點在了自己眉心,隨後慢慢下滑。
“皮相之下,不過都是膿血白骨,肮臟醜陋。眼、鼻、口,不過是一片片肉堆砌而出,我實在不懂,美在何處?”
一室靜謐,他的笑和那尊慈佛毫無二致,一樣的溫柔悲憫,說出的話卻令人震驚。
江年默默掏出鏡子看了看自己,突然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開什麼玩笑。”李弱水將他冰冷的手拉了下來,總覺得那串佛珠有些硌人。
“彆把自己的觀念強加給彆人,街上誰都披著皮,不看皮看什麼。”
莫名感到一絲寒意,李弱水驚覺自己太過放鬆了,怎麼能對路之遙說這種話呢!
“當然,有的人思想覺悟高,比如你,不在意彆人的外表,而是關注他們的心靈。”
在他又要開口說出驚世駭俗的話之前,李弱水趕緊拉過他的手放在貓背上,毛絨絨能治愈一切!
“你也摸摸,是不是很舒服?”
橘貓本來已經被摸得放鬆了許多,但路之遙的手剛放上來,它便像被踩到尾巴一般炸毛,猛地躍上佛台,弓著身子對著路之遙發出威脅的咕嚕聲。
李弱水:……
從未見過如此貓嫌狗棄之人。
似乎不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路之遙一點也不驚訝,反而覺得這樣才是對的。
“你看,貓便不會被我的皮相迷惑。”
路之遙說得很自然,順帶有種自己的看法才是正確的驕傲感。
李弱水將剩下的饅頭扔給它,隨後搓了搓有些冷的指尖:“它是隻貓,不要強求它。”
路之遙笑而不語,非要說的話,他倒是覺得李弱水和貓很像,同樣都是和他靠太近就容易炸毛。
但李弱水能控製自己,貓不能。
外麵天色漸黑,李弱水總覺得氣溫低了很多,搓搓手臂起身走了。
“我去烤烤火。”
路之遙聽這話頓了一瞬,指尖摩挲幾下,隨後唇畔揚起一個笑容。
“可能待在我這裡要比烤火暖和。”
李弱水沒理他的話,兀自坐在火邊搓手烤火取暖。
乾柴在烈火中燒出劈啪聲,偶爾有火星濺出,烤著烤著,手心突然泛起一陣刺痛。
倒吸口氣,還以為是被火星崩到了,她條件反射地收回手查看。
陸飛月見狀放下烤餅,轉身翻出藥膏:“是不是被燙到了?”
“不是……”
李弱水的掌心乾乾淨淨,不僅如此,靠近火源的小腿也泛起一陣刀割般的刺痛,她猛地站起遠離火堆,猶豫了一下。
“應該是毒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