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夫婦張著嘴看向那處後,下意識看的卻不是路之遙,而是李弱水。
他們的眼神不再像最初那般純良樸實,而是上下打量著她,那眼神奇怪極了,在李弱水看過去後兩人立刻又移開了視線。
王氏笑著將菜肴推了過去,視線不經意間劃過他的衣袖和脖頸。
隻見路之遙眉眼展開,唇角微微勾起,看起來很是溫順的樣子,手腕處漏出了一角白色的繃帶,怎麼看怎麼虛弱。
“之前倒是沒看出來,公子竟受了不少傷,可還要用藥,用的話我家裡正好還好不少,不用客氣。”
王叔也在一旁笑著附和,王氏二人就這麼直直看著他們,眼神稍顯空洞無神,像是想將他們二人看出一兩個洞來。
“我們夫婦曾經也有一個女兒,昨日一見到姑娘你便覺得一見如故,像是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女兒,難免覺得懷念,所以和你熱絡了些。”
王嬸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原本寡淡空洞的表情上添了幾分悲傷和無奈。
李弱水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
這不就是常用的賣慘環節嗎,那她是不搭茬還是不搭茬呢?
李弱水搖搖頭,裝作悲傷地歎了口氣,夾了絲筍到路之遙碗中。
“這個比較辣,你嘗嘗。”
路之遙從昨日醒了開始便一直心情很好的樣子,不管她做什麼他都一直笑著,該配合配合,似乎一點都沒意識到他們現在的處境。
他們現在說不準就是這個桃花村村民的案板肉,一個不小心就能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至於王氏夫婦願意和他們周旋的原因,李弱水推斷與路之遙有關,這兩人顯然是懼怕他的。
開始賣慘,就意味著今晚有事了。
“我的女兒也像你這麼大”
王嬸不顧她的意願,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l七年前,我們這裡突然出現了一隊打扮奇怪之人,他們戴著黑頭巾,手拿大刀,對村裡人燒殺搶劫,無惡不作,我的女兒就是被他們搶走的,若是姑娘有心打聽,便知道這夥人就是附近的桃山的黑匪。”
王嬸的眼裡泛著一點淚花,欲落不落,有著為人父母最為真摯的傷心。
“我們桃花村原本就是靠著周圍的景色吸引遊客,但他們來了之後,再也沒人來到這裡做客,村裡人也搬走了不少,最後隻剩我們這些老骨頭在這裡。”
這些話像是排練得最好的現場話劇,遣詞造句附和身份,表情相貌打動人心,話語裡的抑揚頓挫讓人聽了便不自覺代入自己。
王氏抹抹眼淚,再看向二人。
一直提防著她的李弱水有些尷尬,完全沒有共情能力的路之遙吃著李弱水夾的食物,笑如春風。
王氏索性不憋了,打算直奔主題。
“可憐我的女兒,不僅被他們擄去了,還不知被拐賣到了何處,這些殺千刀的惡匪!”
“太可惡了!”李弱水放下筷子,轉身扶起路之遙:“看我回房間紮他們小人!
jj王氏:???
王叔的眼淚還沒醞釀出來,台詞也還沒出口,這兩人便吃飽回去了。
關上門,李弱水再次拿出那半張信紙看了一下。
“方才的菜裡有迷藥。”
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路之遙坐在陽光下,眉眼跌麗,還頗有幾分閒適。
“什麼!
jj李弱水沒再管那信紙的事,滿腦子都是要不要吐出來。
“量不多,你睡個午覺就差不多了。”
路之遙那閒適的氛圍和李弱水的緊繃對比鮮明,兩人似乎不在一個國度。
仿佛是為了讓他的話應驗,李弱水一邊緊張一邊打著哈欠,嘴上說著要清醒,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躺到了床上。
沒過多久,呼吸便慢慢舒緩起來。
李弱水昨晚就一直熬夜在等著他們的行動,今早又很快驚醒,整個人都是繃著的,所以即使量不大,她還是很快便睡著了。
路之遙側躺在她身側,手輕輕地從她額頭滑下,再次仔仔細細地摸了她的眉眼。
路之遙看不見,隻能靠一遍遍的重複來勾勒她的樣子,他至今仍舊想著做一個像她的木偶。
掉下山崖或許對彆人來說是一場特彆的災難,是最不幸的事,但對他來說,這就像掉到了極樂世界。
這世界裡有她無儘的關懷與保護,這些都是隻對他一個人的。
未被鎖上的房門輕輕推開一條細縫,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細縫裡露出半邊藍色的頭巾,隨後是略顯混濁的一隻眼睛。
這隻眼睛冷冷地看著床上的二人,似乎在觀察什麼。
她的視線不經意地看到了半撐起身子的路之遙。
隻見他突然彎起眼眸,跌麗的容貌在光影間顯得有些朦朧和虛幻,他舉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王氏頓時瞪大眼睛,克製著自己的動作沒有發出聲音。
不知道他到底發沒發現她,但計劃一定得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