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了。”
二人穿過前院迂回的長廊,繞過嶙峋竦峙的假山,入了花苑。
一入花苑,撲麵而來的清風使得人心曠神怡,其中更是夾雜著不知名的花香。
花苑很大,生長著數不清的名貴花樹,還有許多宛轉啼叫,清脆悅耳的鳥鳴。
整個江州,怕是再難找到第二個環境如此清幽雅致的地方。
雖知楚玥資助她複習科考,也隻是在押寶,盼望著她有朝一日功成名就後,能給她的事業帶來裨益。
可林斬霜還是對她心存感激。
感激楚玥願意在她最關鍵的時候,幫她一把。
二人的腳步不慢,很快便靠近了花苑的中央。
就在這時,林斬霜隱約聽到了幾聲少年說話的聲音。
她微微蹙眉,腳步有些躊躇,生怕自己繼續往前走,會唐突了他們。
潘管事見狀,出聲解釋道:“不礙事的,林姑娘隻管往前走,那是我家小少爺,也就這幾日牡丹花都開了,他才常來這兒,不會打擾到姑娘複習的。”
聽她言及楚家小少爺,林斬霜微微眯眼。
她不是沒聽說過這楚家小少爺的威名。
據說楚今燃身為江州第一富商楚玥的獨子,雖家境顯赫、樣貌一絕。
可性情卻是出了名的任性刁蠻。
誰見了都要捧著哄著,又因得他那無雙的家室與相貌,求親求愛的人絡繹不絕,可每次都會被他的那幾位貼身侍從給轟出來,再當著眾人的麵狠狠羞辱一番。
而楚今燃則會站在一旁,欣賞彆人臉上露出的屈辱狼狽的神色,毫無顧忌地大聲嗤笑。
品性可謂是惡劣至極。
來之前,林斬霜便已做好了打算,儘可能地躲著他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都這麼久了,還沒找到人,少爺養你們是吃白飯的嗎!”
花苑中央的秋千架旁,菊生嗬斥著跪在地上的三個女子。
領頭的女子抬頭,神情委屈,“少爺,不是小的們不上心,實在是您給的線索太少了,隻說穿著白裙子,懷裡抱個陶罐,這、這讓小的們怎麼找啊。”
那人話音剛落,鼻梁便被一個東西砸中了。
女子下意識地身形一顫,隨後定睛看去,發現剛剛砸向自己的,原來是顆紫黑溜圓的葡萄。
這個季節剛過初春,葡萄樹才開始開花。
而這個時節的葡萄也是最貴的,可謂是百錢難求一顆。
尋常人家根本吃不起。
而對方卻能隨隨便便地拿來砸她。
想到這兒,女人一下子覺得自己不僅被砸到的鼻子發酸,心裡也開始酸了起來。
他爹的,有錢是真的好啊。
葡萄咕嚕嚕地滾落到了地上,破開了皮,甜膩的汁水滲了出來,立刻浸濕了周圍的泥土。
花苑裡都噤了聲,眾人將目光齊齊投向了獨坐在中央,長相穠豔神情卻怏鬱的少年。
他麵皮生得透白,在春陽的照耀下,更是猶如一塊上好的瑩玉,毫無瑕疵白得恍人。
五官精致到穠麗灼豔,一雙杏眼似桃花挹露尾線勾人,鼻梁秀直而挺,眉心還點著一小顆由寶石扮成的紅痣。
僅單單坐在那裡,便使得周圍的百花黯然失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形狀姣好的菱唇此時正泛著病態的白。
自打落水被救上岸後,楚今燃便昏睡了三日,這三日裡他做的儘是落水掙紮無人搭救的噩夢。
每每驚醒,都要心悸半晌。
即便如今他身體已好了大半,可每晚入睡前,還會浮現那該死女人冷漠的臉。
簡直都要成了他的心魔。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讓對方後悔當時為何要對他見死不救。
隻見人群中央的少年摩挲著已然被小仆擦拭淨爽的指尖。微蹙著眉,眸中的厭煩與不耐絲毫不加掩飾。
“一群廢物,少在這裡礙眼!”
言下之意,是讓她們滾出楚府,彆再回來。
這已經第三批了。
可是還沒有找到那個女人,楚今燃心中的躁鬱越發濃重。
站在一旁的菊生小心翼翼地覷了眼他的臉色,緩步走上前將旁邊已經溫涼的甜茶遞給他。
並柔聲安慰。
“少爺彆擔心,我瞧著那女子像是本地人,一直沒找到興許是害怕躲起來罷了。”
接著他又道:“既然那些普通的探馬沒能耐找不到,少爺不若找幾個黑市人,她們門路多”
聞言,容貌昳麗的少年抬眸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茶反而微抬下巴,傲然地開口。
“用的著你說?本少爺早就想到了。”
菊生啞然一瞬後,隨即反應過來笑著恭維,豎起拇指說:“少爺當真是聰慧絕頂!”
楚今燃心中鬱結稍散。
就在這時,他餘光突然瞥見了不遠處潘管事走來的身影。
她的身側還跟著一個著青裙、身形高挑的女子。
隻可惜,潘管事生得人高馬大,將那女子的身影遮了大半,看不清長相。
楚今燃稍稍坐直了身子,心中莫名生出了萬分好奇,移不開目光。
一直到潘管事將人領到他麵前。
“見過少爺。”
潘管事微微躬身,對著被簇擁在侍從中央的華服少年行禮。
接著,稍稍側身為他介紹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林斬霜。
“少爺,這位是林姑娘,林斬霜。”
四目相對的刹那,林斬霜的神情微怔,瞬即又恢複如常。
在少年震驚萬分的眸光中淺笑著點頭行禮。
儀態端正,身姿從容。
隨後便想跟著潘管事離去。
誰知下一刻,便聽到一聲似喜極又似怒極的驚叱。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