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葦席?”紀平安疑惑呢喃。
宋懷豫姿態驕傲,坐在高高的馬背上,眼皮緩緩垂下,居高臨下地看著紀平安,“窮苦百姓,比不得紀家富貴。一副最普通的棺材要五兩銀子,而汴京普通老百姓辛苦一年,拋去最基本的吃穿,也存不下一貫錢。五兩銀子,有些人家興許要存上一輩子。人死了,沒錢買棺材,當然隻能葦席一蓋,撒些紙錢,一捧黃土埋了。”
紀平安:“……”這是看紀家錢多得了紅眼病,諷刺她不食肉糜?
那紀家錢多也是自己賺的啊,又不是燒殺搶掠來的。
紀平安是原作者給男主設置的錢袋子,為了保證男主沒有風險地拿下這個錢袋子,原作者設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紀家做的都是絲綢,茶葉,胭脂水粉,醫館,米莊這樣的合法生意。
“咳咳。”紀平安用繡帕掩住嘴假作病態地咳嗽兩聲,“豫表哥,我隻是覺得這葦席蓋得有些蹊蹺罷了,好端端地,你怎麼提起棺材了?”
宋懷豫眉毛動了動,一心認定紀平安在找借口,於是問道:“哦?那你說說,這葦席如何蹊蹺?”
紀平安:“一般出殯,都不宜在外人麵前暴露逝者麵貌,故而民間百姓有用葦席遮蓋的說法。但是這家,葦席隻蓋了身子,卻沒有遮蓋頭顱,反而讓逝者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中。出殯一般來說要停屍3,5,7天。也就是說如今這擔架上的婦人,至少已經去世三日了。如今已經入春,天氣暖和了起來,去世三天的人,臉上皮膚除了稍白一些,沒有任何屍斑,這不正常,除非……”
“……她還活著。”
宋懷豫手上韁繩扯動,蹄鐵在地上掀起塵土,在靠近白事隊伍時,宋懷豫翻身下馬。
“你是何人?”
抱著牌位的男人目露驚慌,“你擋路乾什麼?”
宋懷豫:“你母親真的死了?”
男人目光閃爍,“死了,早早的就死了,大夫都說她已經死了。”
宋懷豫:“既然已經死了,為何三天了,還沒有屍斑?”
男人:“跟你有什麼關係,這是我家的事!”
“放肆。”宋知音這時騎著馬走了過來:“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二哥乃是開封府尹之下司錄參軍,你說關不關我二哥的事?”
“司錄參軍?”
男人當即跪下,俯首叩地。
司錄參軍隻有從七品,卻在開封府尹之下任職,專管汴京治安和刑獄。
宋懷豫冷冷地看了男人一言,然後大步來到‘屍體’前。
原本抬著‘屍體’的兩人在得知宋懷豫的身份後已經跪在了地上。
宋懷豫伸出兩根手指放在女人額頭上,冰冷如死屍,但是皮膚柔軟,並沒有僵化之相。
宋懷豫又將手指探到女子鼻翼下,呼吸微弱,但確實有。
宋懷豫轉過身來,怒目而視女子的兒子,“大膽,你母親還有呼吸,尚未病逝,你就急急忙忙地要帶著她出城,欲將她活埋。人子活埋生母,當死罪。”
“大人,冤枉啊。”
女人的兒子涕泗橫流,跪著來到了宋懷豫麵前,哭著說:“大人,小的真的冤枉。我母親確實已經死了。”
宋懷豫:“本官剛才已經查探過了,她尚有呼吸,明明還活著,你豈可胡言亂語,詛咒你的生身母親?”
男人哭著說:“大人,我母親真的已經死了。我請了八位大夫了,你不信,可以差人去問,這八個大夫都說摸不到我母親的脈相,我母親確實已經死了。”
宋懷豫:“摸不到脈相?”
宋懷豫走到女人身邊,探上女子脈搏,果然什麼都沒有。
這就奇怪了。
好好的活人怎麼會沒有脈搏?
那若人已經死了,又怎麼會屍身不腐,尚有呼吸?
“二哥。”宋知音提醒道:“馬上城門要關了,進城再審。”
宋懷豫依言。
紀平安依然坐在馬車上跟在隊伍最後。
進城後,宋知音要先帶紀平安回宋府,紀平安道:“表姐,我心下好奇,能否讓我留下看一個究竟?”
“這……”
宋知音遲疑了,說實話,今日之事確實古怪,她心裡也是好奇得緊。
“女孩子不要留在這裡添亂。”宋懷豫發話。
宋知音衝著宋懷豫昂起了頭,“什麼叫添亂?二哥,你瞧不起人。”
宋懷豫:“乖,先回家,二哥這裡忙得很,顧不上你們。”
宋知音:“不用你顧,我們自個兒顧自個兒。你嘴裡說我們添亂,可這屍體有問題還是小表妹最先發現的,你看不上我們,怎麼不自己個兒發現問題?”
“隨你。”
扔下這句話,宋懷豫開始審問這白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