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心裡陣陣難受,她不想天天看彆人臉色過日子。
椒娘再不好,對她也是尊著敬著,從未有過半分違逆。
孟椒回屋後,將自己早就收拾的差不多的行禮拿出來,除了幾件衣服,還有自己偷偷攢下的二百多兩銀子。
整理到一半的時候,門板被敲響了,孟椒轉身將行禮塞進櫃子裡,“進來。”
冬生推開門板進來。
這屋子一分為二,因為冬生如今“有孕”,前段時間一半讓給了冬生住,中間用幾張門板簡單隔開。
“娘子。”
孟椒嗯了一聲。
冬生也不多話,從懷中偷偷拿出一封信,這是孟椒早上給她賣身契時,問她要的。
謝長安的書房平日裡不怎麼讓彆人進去,冬生不識字,以前又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如今隻允許她進去打掃。
田氏最聽兒子的話,平時在家裡盯得緊,孟椒也不好找機會進去翻找。
信便是之前沈心玥寫給謝長安的,上麵說了自己懷孕的事。
孟椒信不過謝長安和沈心玥,有了這個,來日弟弟進京趕考,若是被為難,她可以借此威脅兩人。
次日一早,孟椒便起床了。
本朝夫妻和離並不算複雜,隻需要丈夫親筆寫下休棄書,親屬畫押,再去官府登記便可。
孟椒推開門時,就看到謝長安站在門口屋簷下,一臉憔悴,好似昨夜沒怎麼睡。
反倒是孟椒,一臉氣色紅潤。
她今日穿了身對襟素緞棉襖和菱紋菊花夾裙,頭發梳成雙環髻,隻插了根梅花木簪。
沒有戴耳環等首飾了,臉也沒有敷粉,卻依舊清麗脫俗。
謝長安複雜看著她,眼裡帶著心疼和不舍。
這是他當初滿心歡喜娶進門的妻子,如今卻要為了權勢不得不逼她離開。
他這一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唯有對不起椒娘。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和五張銀票。
信是休棄書,五張銀票都是一百的數額。
“等用完飯,再去府衙吧,這錢你也拿著,是你該得的。”
孟椒便沒有推辭,將信和銀票拿在了手裡。
早膳是謝瑜和冬生做的,吃的是湯餅,裡麵放了肉。
孟椒撥開碗裡的圓餅,底下都是肉沫子。
吃完湯餅,孟椒回屋了一趟,除了自己的行禮,手上還有一個小包裹,是之前就做好的鞋襪衣服,田氏謝瑜都站在院子裡。
孟椒將小包裹遞給她們,
既然要走了,麵子情也得做好。
“這是我平日裡抽空做的,這雙鞋和襪子是給娘的,娘有腿疼的毛病,記得注意保暖。這件衣服是給妹妹的,妹妹長大了,是該打扮了,要多穿漂亮衣服……”
謝瑜咬唇看著孟椒,眼裡蓄滿了淚水。
田氏恨恨道:“天殺的,真是天殺的。”
平時沒覺得孟椒有多好,現在人要走了,才突然發現這個家根本不能沒有她。
孟椒笑笑,“娘好好保重身體,還有,妹妹也大了,也可以給她相看了,一定得上上心。”
田氏拉住她的手,“椒娘……”
“嫂子……”
孟椒拍拍田氏的手,“娘,放手吧。”
田氏眼睛紅紅的,吸吸鼻子道:“你這傻孩子,娘也沒什麼好給你的,這裡有一支金簪,你拿著用。”
她從懷中掏出一支做工精巧的金簪,塞進了孟椒手裡。
孟椒心裡意外,低頭看了一眼,麵露感動道:“那我就不跟娘客氣了,就當做個念想吧。”
謝瑜和田氏送孟椒到巷子口,謝長安今日沒穿官服,隻著了一身白色棉袍。
他走在前麵,孟椒落後幾步跟著,兩人一路無話。
到了開豐府衙署時,兩人說明來意後,被人領著去了六曹參軍值班處,戶曹掌戶籍賦稅倉儲。
謝長安有官職在身,幾人很是客氣,隻問了是否分配好財產等,確認兩人都商量好了後,要了婚契、休妻書,在上麵一一蓋章後,又拿出兩份和離契書,讓孟椒和謝長安各自簽名畫押。
孟椒毫不猶豫寫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倒是謝長安猶豫了一瞬,他看了孟椒一眼後,沉默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戶曹參軍提醒他,“謝大人,還需你的官印。”
“因你官職在身,這份契書是要往上呈交的。”
謝長安抿了抿唇,拿出懷中的小章蓋在上麵。
戶曹參軍將蓋了解契的婚契收起來,將休妻書、和離契書給孟椒,另一份和離契書給謝長安。
從衙署出去,孟椒抬頭看了看天,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覺得比來時的天似乎更亮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