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著真傳弟子的位置,卻從不肯好好修煉,入宗七年隻是個築基中期,宗中比她境界高的弟子不在少數,卻隻能屈居內門。
德不配位、不思進取幾乎已經成了她的代名詞,宗中弟子對她非議頗多。
當然也有人覺得,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仙途負責,對於晏青棠這分外感人的人生態度,他們不讚同卻也無權評說。
各種各樣的閒話每天都沒停過。
人群中響起悉悉索索的交談聲,隨即人便有人大聲開口,隱有嘲諷:“師姐既早已棄劍,此刻怎麼又要教人習劍?”
另有一人附和出聲:“傳道授業是為師,師姐不過練了幾個月的劍,又何以為師?豈不誤人子弟?”
這兩人隱於人群中,一時半會竟找不出他們人在何處。
晏青棠心中無語,隻覺得他們多管閒事。然而她還未來得及有何動作,卻有人先她一步出聲。
連亭上前幾步,站在了她身前。
平日裡隻覺得連亭現在不過是個小少年,但今日晏青棠卻發現,他站在她麵前時,居然輕而易舉的將她擋了個嚴嚴實實。
連亭神色平靜,目光沉沉的掃過人群,淡聲道:“師姐教的是我。”
——所以他這個正主都沒意見,又輪得到哪個多管閒事的來指指點點?
他說罷也不去管眾人臉色,旁若無人的偏頭:“師姐,我們走。”
晏青棠微微愣神,片刻後方才點了點頭。
蒼南峰後山地勢陡峭,輕易沒有人來,晏青棠領著連亭兜兜轉轉,尋到一片相對平整的位置。
晏青棠拿過劍譜,指尖輕輕翻動。
她忽然道:“如他們所言,我學劍隻學了幾個月,我膽大包天的敢教,你敢學嗎?”
聞言,連亭抬眼,他反倒疑惑:“為何不敢?”
與她相處的這幾日,連亭知道她其人雖然看上去不咋靠譜,但也絕不會隨意拿旁人仙途玩笑。
——就說她拿給他的那些書,也都是對他有利,能讓他更快速的了解這個相對陌生的世界。
晏青棠彎了彎眼。
“師弟,看好了。”
她取出了一柄劍。
劍身青綠柔潤,不顯一絲鋒利,乍一看去它簡直不像劍,反倒像一節翠竹。
這是晏青棠初入青山宗時,容瀲贈予她的劍。
劍名“不知春”。
晏青棠已經有很久不練劍了,但此刻揮起劍來卻絲毫不顯生澀,不知春乖順的躺在她手心,仿佛本來就是她的一部分。
她手中是不知春,是青山劍。
青山劍變化萬千,在不同人手中都不儘相同。
有的人的劍氣詭秘無蹤,難辨蹤影。有的人的劍氣宛若江海浩瀚,揮劍斬不斷。
而晏青棠的青山劍劍如青山之風,風起瞬息便至,輕盈卻銳利。
青山之風無處不在,她的劍氣便也無處不在。
山林中的草木被她的劍氣削落,棲息的仙鶴也被驚得長鳴。
連亭曾見過她一筆畫成符,現在又見了她的青山之劍。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劍峰的登山道上,晏青棠那平日裡總是不急不緩的腳步竟微微匆忙。
原來她依然能感受到那淬體之痛,也從來不像彆人口中所說的那般廢柴無用。
宗門中人時常指責她轉修符道之舉有違大道,卻不知道她從始至終,都未曾丟棄過她手中之劍。
她竟是——
劍符雙修。
……
縱使連亭心中萬般震驚,麵上卻還是習慣性的作出一派平靜之色來。
他向來寡言少語,不喜與旁人交流,也不是愛傳八卦之人,晏青棠既然從未向外吐露過此事,那連亭便也看過就忘。
他轉而專心的看著晏青棠揮劍。
青山劍在她手中連走了三式,晏青棠便斂息收劍。
吃不得苦的她邊嚷著手腕酸,邊讓連亭將這三式練上一千遍。
連亭:“?”
你演示一遍手腕就酸,他練一千遍焉有命在?
但這次晏青棠還真沒針對連亭,畢竟對於劍修來講,每天睜眼就是使不完的牛勁,爛命一條就是乾,日練劍招千百遍不過尋常。
晏青棠還做劍修時,每每結束一天的修煉,她都覺得自己不如趁早找根麻繩吊死算了,也強過每天掙紮在累死的邊緣。
想到不堪回首的往事,晏青棠歎了口氣。
“年少練劍要趁早,”她苦口婆心的規勸,“我這都是為你好。”
“吃得苦中苦,方化人中龍。”
“宗門大比在即,我青山宗頹勢多年,師姐做夢都想在大比中重揚我青山宗之威名。可惜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符修,無甚能力,所以師弟——”
“青山宗的未來,就擔在你的肩上。”
“師姐這也是……望弟成龍。”
連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