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三道溝大隊的全體社員注意了,今晚七點,請各家派一名社員到大隊部開會,喂,喂,三道溝……”
牛山人民公社三道溝大隊大隊長田衛國,在大喇叭裡重複了好幾遍開會通知,生怕外麵的風雪會讓閉門不出的社員聽不見通知。
有個老漢在聽到通知後,朝地上啐了一口,“外麵大雪都快封門了,老天都要不叫人活了,還開什麼狗屁的會,去了又是那老一套說辭,不頂吃也不頂喝,儘瞎耽誤功夫!”
正拿著火鉗從火塘裡往外扒拉紅薯的他老伴嚇的趕緊製止:“你小聲些,這話在家說說也就算了,到了大隊部你可彆亂發言,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老漢可能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果然沒再開口,隻是把手中的煙袋在炕沿上重重磕了幾下,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現在是1967年臘月,老百姓剛從前些年的自然災害中緩過來,就又趕上了特殊時期,這幾年收成也一直不太好,今年尤其差,如今又快大雪封門了,連出個門都難,這讓本就缺衣少食的老百姓日子難上加難,老漢心裡會有怨氣也在所難免。
不過在三道溝大隊,倒也不是家家都窮的揭不開鍋,比如大隊長田衛國家就是個例外,因為剛剛還在末世砍喪屍,一不留神一腳踏空從高處摔下去的田瑛,就是被從田家廚房飄出來的豬肉燉粉條的香味給香醒的。
田瑛努力回憶自己有多久沒聞過豬肉燉粉條的香味了,或許是在末世來臨之前吧,總之連她自己也記不清了,隻知道快要饞死了。
本來田瑛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空空如也的胃泛起的胃酸,清清楚楚告訴她,這不是夢。
她有些激動的掀開身上又薄又硬的被子,想從冰涼的土炕上出去看看,末世是不是結束了,還是說她被摔死後穿回了末世之前?
隻是她現在的身體頭重腳輕,連爬都沒爬起來就又倒了回去。
田瑛想喊人,但嗓子乾的不行,折騰了幾下又昏了過去,也不知是餓昏的還是凍昏的,又或是兩者都有。
昏昏沉沉間,田瑛感覺到有人進來,甚至還有一個渾身都是嗆鼻煙味的人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隨即一個聲音溫厚,說出的話卻讓人汗毛倒立的中年男人聲音響起:“怎麼還沒死!”
這時又有一個有些尖利的女人聲音響起:“你小聲些,彆讓左鄰右舍聽見,田英和你雖然不是一個爹,但好歹也是從你媽的肚皮裡爬出來的,就是你媽再舍不得錢給她看病,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你看來還是不了解咱媽,她那人,就是誰能讓她過好日子,她就扒著誰不放,如今我那個後爹和我那個好二弟都死了,她得指望我撐起這個家,你說她是會選這個整天碎嘴又愛多管閒事的老來女,還是要我這個能頂門立戶的“田家長子”?”
“行了,知道你有本事,不過還是小心些的好,畢竟這還沒死透呢,這要是萬一死不了,等明年五月,蕭北放就要從部隊過來和她結婚了,到時一切就得雞飛蛋打。”
“放心,好不容易有了這機會,蕭家那麼好的一門親事,我自然會替咱們愛珍搶過來。看她這樣子,估計也撐不過今夜,你吃完晚飯,不是還要跟公社過來的車去公社醫院給愛寶和咱媽送飯嗎,我吃完飯也還有會要開,趕緊先去吃飯。”
男人說完就和女人出去了,走時連門都沒關,任由風雪朝房間裡灌。
田瑛不知道自己一個孤兒,什麼時候就多了個媽和想要她死的哥嫂,還有愛珍,愛寶這些名字,莫名覺得有點耳熟,不過現在腦子昏昏沉沉,一時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這些名字。
豬肉燉粉條的香味,依舊無比真實的在田瑛鼻間飄蕩,但她卻不再有之前的幻想,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條被人扔在冰天雪地裡的魚,很快就會凍死,即使凍不死,可能也有人會送她上路。
等田瑛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身下原本冰涼的土炕已經被燒的熱乎乎的,嗓子也沒之前那麼乾了,應該是有人在她昏了的時候給她喂過水。
隻是此時天己經黑了,豬肉燉粉條的香味也早已消散的無影無蹤,屋外隻有呼嘯而過的西北風,透過四處漏風的門窗隻往屋裡鑽。
要不是身下的炕已經被燒熱了,田瑛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已經被凍死了。
田瑛睜著眼睛,盯著黑漆漆的屋頂,想著自己為什麼會從滿是喪屍的末世來到這裡?
還有之前站在她床頭說話的那一對男女,到底隻是她在做噩夢,還是他們確實真的想殺了她?
隨著一股陌生記憶湧入腦海,田瑛很快就弄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真的死了,還穿回了物資匱乏的六十年代。
不過她所穿的,不是現實中的六十年代,而是一本她所看過的年代文裡的六十年代。
那本書還是她在末世來臨之前看過的,書裡很多細節她已經忘了,但關於田家的事卻記得很清楚,畢竟她所穿的這個人,和她的名字同音。
她現在這具身體的原主名叫田英,是書中殺人不眨眼的大反派早死的姑姑,田英是這個家中唯一對大反派好的人,也可以說她對家裡所有人都好,為了家人,不管是要她出錢,還是要她出力,她都毫無怨言。
田英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嘴有些碎,愛管閒事,看到看不順眼或是不公平的事,她就要劈劈啪啪說上一通。
就連路邊的狗,要是敢衝路過的孩子呲牙,被她看到也得懟上半天,直到狗夾著尾巴灰溜溜的走了為止。
這次她會病倒,也是因為前幾天半夜田愛寶突發高燒,田衛國夫妻倆卻因送田愛珍去縣裡參加衛生隊的學習,被大雪堵在了縣裡一時回不來。
田英她媽李山花怕把自己寶貝孫子燒傻掉,即便給他吃了田英從衛生所拿回來的退燒藥還是不放心,最後讓田英帶田愛寶去十幾裡外的公社醫院看病。
田英雖然平時經常會因田愛寶欺負大反派的事,沒少訓他,但再怎麼說田愛寶也是她的侄子,所以二話不說,就把田愛寶用軍大衣包裹的嚴嚴實實,冒著大雪連夜送田愛寶去公社醫院。
而口口聲聲說著擔心田愛寶的李山花自己,卻等第二天暴雪停了才去了公社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