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該死!”
“臣該死!”
“臣該死!”
“這件事工部有責任,臣有責任,臣原隻想著替皇上早點建好殿宇,不想底下人貪墨至此,臣回去就把他們都殺了!”
嚴世蕃臉色陡變,揚起兩隻手掌在自己的兩邊臉頰上狠勁抽了起來。
事到如今,嚴世蕃真的怕了。
做慣了細賬,做慣了完美的細賬,卻忘記了在最基礎的大賬做手腳。
這樣的賬目,不用去詳查,隻要不蠢不傻,就必然能看出其中貪墨巨大。
再辯解,就是愚弄內閣,愚弄皇上,欺君誤國的罪名擔不得,那隻有把所有的罪往底下人身上推了。
幸好,詳細賬冊的假賬做的很完美。
再虛頭巴腦往自身上放個監管不嚴的罪,這套“不粘鍋”的手段,看得徐階、高拱、張居正牙根直癢癢。
徐階、高拱主掌戶部,對天下財物不說知曉七七八八,但也知一二。
雲貴川的上等大料,木料,可都是京城稀缺之物,然物以稀為貴,而京居又大不易,在京中,一根川地主梁大料就要上千兩紋銀,一方木料也要十兩紋銀。
去年嚴府增建,就動用了數千根大料,數萬方木料。
嚴府建造完成後,京城市麵上又流入大量來自雲貴川的上等大料、木料,當時徐、高、張三人懷疑過,也命人查過,卻沒能追蹤溯源。
現在,一通百通,嚴府增建的大料、木料,京市上的大料、木料,都來自嚴世蕃假借宮裡修殿宇的名義從雲貴川運來的。
為此,嚴世蕃私用了十艘戰船,虧空了四百萬兩紋銀的殿宇銀。
共挪用了大明朝五百萬兩紋銀。
而回報也是豐厚的。
“遺失”“淹沒”的九千九百根雲貴川的大料,價值九百九十萬兩紋銀,那九萬方木料,價值九十萬兩紋銀,共一千零八十萬兩紋銀。
拿朝廷五百萬兩紋銀,去為自己弄來了一千零八十萬兩紋銀,嚴世蕃的買賣,做的可夠好的。
今日事發,嚴世蕃不僅想以不察之罪將自己從中摘出去,還想把為自己弄銀子的人都殺了,大玩“屋簷滴水代接代,新官不查舊官賬”的手段,試圖將賺到的千萬兩紋銀繼續昧下。
其心可誅!
那以三十萬江南民夫在應天、江浙修河堤吃空餉的事,在此事麵前都顯得遜色了。
朱厚熜的麵色更難看了。
而深知皇上對錢兩看重程度的嚴嵩,搶在同儕攻訐,皇上問罪前,終於開口了,輕喝道:“嚴世蕃!”
“爹!”
嚴世蕃充滿委屈的聲音在大殿裡響起,這一聲,喊的情深意切。
“這裡沒有什麼“爹”,這是禦前會議,工作的時候稱職務。”
嚴嵩接過話,訓斥道:“修河堤,修殿宇,都是工部辦的,出現貪墨,就是工部的責任,就是你的責任,去年工部虧空的銀子,和發生的貪墨,你要找出來,要是找不出來,你就把這些銀子拿出來!”
大殿中。
朱厚熜掌心朝下浮動的雷霆又消失了,徐、高、張三人六眼斜望著嚴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