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答不出來了,在聽到石義說錦衣衛私自出動後,他就連忙跑回司禮監值房向乾爹哭慘,哪裡想過石義的消息來源。
呂芳望著陳洪,目光滿是憐憫,就說道:“石義是去嚴閣老府上買清明上河圖了。”
太監,始終被人瞧不起,尤其是被文人瞧不起,所以,太監們很喜歡附庸風雅。
當聽說嚴世蕃欲賣畫中至寶清明上河圖時,石義就去了嚴府。
與石義一同去的,還有同為司禮監秉筆太監的孟衝。
兩人合夥兒,花了四百萬兩紋銀,在一眾京中富商中間搶買下了清明上河圖。
誌得意滿的兩位司禮監秉筆太監,仿佛成了人上之上,指揮起了錦衣衛十三太保之一的朱七,讓朱七帶人護送清明上河圖回私宅。
然後,就遭到了朱七的嚴詞拒絕,懷恨在心的石義,向陳洪透露了錦衣衛的動作。
果不其然,本就指揮不動東廠的陳洪,又聽到錦衣衛脫離掌控的消息,立刻就急了,飛一般回了值房。
根本沒想過錦衣衛的舉動是誰授意的?
皇上啊。
呂芳想過馮保在玉熙宮的惡劣表現可能導致的結果,但真沒想過錦衣衛會得到重啟。
以後,失去聖眷的東廠,和聖眷正隆的錦衣衛,誰會簡在帝心,不言而喻。
呂芳在得知錦衣衛異動後,就想明白了,順水推舟般把喜愛的乾兒子馮保從東廠提督太監的位置調離,把陳洪這個乾兒子推入即將成為大火坑的東廠。
呂芳唯一遺憾的是,馮保沒有像他安排的那樣,去朝天觀,安安穩穩過完一生,而是去了漩渦般的裕王府。
意識到自己被石義當槍使的陳洪,本來就漲紅的臉頰又紅了幾分,就和剛蒸熟的螃蟹似的,卻還是關心錦衣衛的權力歸屬,“乾爹,兒子的錦衣衛,就這麼丟了?”
“陳洪,錦衣衛,是我大明朝的錦衣衛,不是什麼你的錦衣衛,該是你的,誰也奪不走,不該是你的,你也強求不來。”呂芳心累道。
這些乾兒子,都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了,天天教著,就是頭牛,教三遍也會撇繩了,可瞧這一個個利欲熏心的樣子。
“兒子這就去找那姓石的!”陳洪想找個發泄口,甭管是誰,去打一架。
“彆去了,他們也該來了。”
呂芳抬眼望向院子的月門,小太監打著燈籠,領著一群抬著檀木箱子的苦役太監進來了。
數十個檀木箱子擺在院子裡,竟一點都不擁堵,孟衝、石義結伴而來,“兒子給乾爹把銀子送來了!”
孟衝、石義親手打開了身邊箱子,那一層層堆放整齊的金銀,在月光照耀下,使得整個院子都亮堂了三分。
兩人對視了一眼,又打開了一個箱子,整個箱子裡堆放的全是各地良田、鋪子、宅院的田契、宅契。
裝滿紙的箱子,當然比裝滿金銀的箱子要輕,但這些輕飄飄的紙張價值卻遠在金銀之上。
呂芳遠望著孟、石二人,嘴唇微動,卻沒發出聲音。
這一幕。
全落在眯縫著眼的陳洪眼中,雖不懂唇語,但那嘴型,明顯是“找死”二字。
顯然,孟衝、石義的賣命錢沒能讓乾爹滿意,那更不可能讓萬歲爺滿意。
陳洪想到自己準備的買命錢,忽然有點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