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的錦衣衛沒有來一個人,奉命去抓嚴家父子和徐階了。
一雙雙穿著釘靴的腳像一隻隻鐵蹄,從呂芳私邸洞開的宅門密集地踏了進來,小小的院子被那些腳踏得地都顫動了!
擁進院子,陳洪就領著一群提刑太監直奔北麵正屋。
陳洪奔到北屋門外倏地站住了。
跟著他的那群提刑太監也猛地刹住了腳步。
到底是皇上幼時的大伴,是過去四十年內廷無數宦官的老祖宗。
哪怕奉了聖旨,哪怕多年覬覦司禮監掌印太監之位的陳洪,到這時,也不由得遲疑了。
說到拉幫結夥,宮裡的太監可算天下之最了。隻有司禮監例外,因呂芳掌印多年,從秉筆太監到最底層的跑腿太監都隻認他一個,因此不敢也不能結成幫夥。
雖然孟衝、石義在時,關係親近,但也沒有建立攻守同盟的關係。
這便是呂芳積威四十載,對司禮監,對整個內廷的掌控能力。
如果是外朝,這樣的官員,都可以稱得上權傾朝野的宰相了。
在內廷,呂芳也稱得上一句“內相”。
宦官的權威存在。
冒犯權威,一向心狠手辣的提刑司太監不敢,就連陳洪也心裡發毛。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不知道呂芳是否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都道天有不測風雲,畢竟礎潤知雨、月暈知峰,有跡可循。
但當今聖上是如此變幻莫測,豈止不潤而雨、無暈而風,簡直是旱天驚雷,冰雹打頭,伺候皇上,如飼虎狼,陳洪身心俱寒,僵在那裡。
正屋的門竟然從裡麵打開了,一把椅子擺在方桌前,椅子上坐著呂芳,而開門站著的,是司禮監秉筆太監黃錦!
呂芳望著陳洪,站了起來:“是萬歲爺讓來拿我的嗎?”
“是。”陳洪默然道。
“動手吧。”呂芳主動伸出了雙手。
黃錦見狀有些急了,“乾爹…”
“呂公公伺奉萬歲爺多年,就不必鎖了吧。”陳洪偽善笑著,似是很和氣,但那句乾爹不叫了,就已經透露出很多事情。
呂芳笑了笑,點破了他:“還是鎖了吧,你也安心。”
“鎖了!”陳洪低喝了一聲。
兩個提著腳鐐和手銬的提刑太監奔了進去。
呂芳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環形的鐵鏈先套住了呂芳的脖子,接著一緊,一把銅鎖緊扣著脖子哢嚓一聲鎖上了!
鐵鏈的下端便是手銬,飛快地拷住了呂芳的雙手,也哢嚓一聲鎖上了!
另一個提刑太監蹲了下去,先將一隻環形腳鐐套住了呂芳的左腳,再將另一隻環形腳鐐套住了呂芳的右腳,兩隻腳鐐間的鐵鏈相距不到五寸,還被一把大鎖哢嚓一聲也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