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喜藍衫,但那一日,滿城的藍衫皆成了鮮紅之色。
等金陵士人衝到夫子廟時,真正大恐怖的事發生了,夫子廟前,是一隊隊全身披甲,持戈拄立的孝陵衛,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有金陵士人想要強闖,但那些長戈毫不留情刺了過去,將人刺了個洞穿。
前有孝陵衛阻路,後有錦衣衛追殺,無數金陵士人徹底崩潰了,五體投地的跪了,束手就擒。
錦衣衛不顧辛苦,對這些士人的身份進行統計,上奏玉熙宮,革去謀反士人功名,三代人不得科舉入仕。
帝準!
南京城史載:“嘉靖四十年,四月,初,金陵士禍,圖反,錦衣殺士過千,革功名過萬,餘禍數萬,禍熄。”
沒有了愚蠢怯懦的士人擋在身前,南京城的貪官再無隱藏的可能。
近一千二百名南直隸官員被殺,株連者達四萬之眾。
當兩京官禍逐漸落幕,錦衣衛血洗兩京,斬殺官員兩千二百名,株連者逾七萬。
捎帶手的,殺了一千多位功名士人,革去了近萬名士人的功名。
其案件之大,堪比太祖高皇帝血洗淮西勳貴的胡惟庸和藍玉的“胡藍之獄”。
不過。
嘉靖朝的官員、人口,遠比開國功臣及其家眷多的多。
當兩京這麼多官員死後,順天府、應天府沒有一點官員缺位、百姓稀少的現象。
百姓,永遠比官員多得多啊。
各衙官吏人人各司其職,辦事效率遠超以往數倍。
兩百年大明朝,冗官、冗員,可見一斑。
裕王領銜群臣上奏的奏疏,是以親王之身,越過通政司、內閣,直呈入玉熙宮。
在內閣得知那道蘊含著逼宮意味的奏疏,就知道皇上必會大怒。
雖說《戰國策·魏策》中,言秦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漂櫓。
但內閣三閣老都沒有想過,皇上會將秦王之怒再現。
張居正幽聲一歎,李春芳、陳以勤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在當閣老之前,他們第一個身份是文人,最知道文人的記仇程度。
皇上沒有萬年以前,士林、士人在此等凶威下,戰戰兢兢,根本無一言敢發。
但等到皇上萬年以後,皇上的身上,怕是要像太祖高皇帝那般多個暴君的名頭了。
抓完了人,審完了人,殺完了人,還革了那些士人的功名,張居正三人完全沒有將已經發生過的事放在心上。
兩京官員的敬畏,十三省官員的惶恐,和大明朝士林的怒火,根本不值一想。
曆來造反的,都是種田的人,沒聽過文人能鬨翻了天的。
黃巢或許有,但我大明嘉靖朝,可不是大唐乾符年間啊。
大案過後,讓張、李、陳三位閣老關心的,唯有一個。
張居正拿出了錦衣衛給出的抄家官員賬本總冊,在桌案上攤開,李春芳、陳以勤立刻走了過來。
順天,三千五百萬兩紋銀。
應天,四千五百萬兩紋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