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旎歌原本沒骨頭似的抱肩斜倚在路燈下。
聽到男人這話,她緩緩站直身,抬起眼皮上下瞭了他一眼。
“啊……那怎麼辦,我鞋跟壞了,走不了。還以為碰見陸少,應該能幫忙載我一程呢。”
趙旎歌表情看起來很無助,她擰腰側身,裙擺下一直彎著的纖細小腿往後一勾,這才露出她一直踩著的斷了跟的鞋。
陸宴嶺垂眸瞥了眼。
趙旎歌顯得很懊惱,搖搖晃晃踮著鞋尖,朝他走了兩步。
“送我到最近的商場就行。”她的聲音楚楚可憐,“趁還沒關門,我去買雙新的。”
她一邊說一邊悄然觀察男人表情。
男人今天沒穿軍服,而是身著一件黑色長風衣,寬肩窄腰,領口紐扣係得一絲不苟,愈發讓他冷峻的五官顯得深邃矜貴。
華燈初上,他的視線隨意掠過她腳踝,昏黃光點綴在他輪廓上,一股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淡感渾然而生。
趙旎歌覺得,他大概是看穿她拙劣的招數了。
但事已至此,退一步隻會尷尬收場,全情投入把這場她自己編的劇本演下去,才是最佳化解方式。
於是趙旎歌抬起臉龐時,迅速做了表情調整。
她的長相穠豔而清冷,還有一頭黑瀑般的長發,斜分垂在修長脖頸前,露出另一邊挽起發的耳垂上戴著的一隻銀綠耳釘。
這樣昳麗的一張臉,若是笑起來,眼裡的灩光能輕易奪走任何男人的注意。
她也一向是美而自知的。
趙旎歌抿唇彎眼,笑容很甜,打算以退為進:“如果陸少實在不方便,那就算了。”
然而陸宴嶺卻目不斜視,徑直繞過車身,仿佛隻把她當做路邊的電線杆。
趙旎歌:“……”
趙旎歌磨了磨牙,在男人拉開車門的前一刻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就耽誤你一會兒也不行?”
陸宴嶺停住動作,側首打量了她一眼。
女人眼裡有兩簇微微的怒火在燃燒,讓她整張臉看著都生動鮮活了起來,而不是像之前那般玩世不恭,嘴角掛著笑意眼底卻漫不經心。
陸宴嶺斂下眼瞼,不帶情緒的聲音在喧囂街頭顯得很輕飄。
“上車。”
夜幕繁雜,四周好像安靜了一瞬。
等趙旎歌反應過來男人說了什麼,眉眼一彎,意識到機會來了,立馬踮腳蹦跳幾步跟了上去。
陸宴嶺已經坐上駕駛位。
他手臂撐在方向盤,摘下黑色皮質手套時,餘光向右掃去,彎腰傾身坐上車的女人長發如瀑布般垂瀉而下,一股淺淺的香氣被風吹到他鼻尖。
她穿著一襲月白色旗袍,開叉的部位在大腿位置,彎腰上車時,絲綢裙擺往上滑去,露出一雙凝脂如玉的長腿。
陸宴嶺收回視線,將手套摘下。
“安全帶。”
“哦。”趙旎歌一邊係安全帶,一邊斜覷他。
發現他對自己的副駕駛坐了個大美人這件事沒有任何反應,還是那副冷淡倨漠的樣子。
趙旎歌想了想,彎腰把高跟鞋脫下來,蹙眉揉著腳踝說:“好疼啊。”
男人開著車,看都沒往她這邊看一眼。
見他無動於衷,趙旎歌在心裡暗罵。
真是個不懂憐香惜玉的木頭,她都示意得這麼明顯了,稍微知情識趣點的男人也該問問她腳有沒有受傷。
趙旎歌坐直了身,腦中急速思考。
她剛剛讓他把她送到任意一個最近的百貨大樓,這距離可遠可近,所以她沒多少時間在車上,得充分利用和他在車裡相處的機會。
根據倆人上次見麵係統給出的零分來看,這個男人的定力確實有點強。
不能這麼被動下去。
趙旎歌覺得,她有必要將攻勢主動一點。
她從手包裡掏出一隻口紅,掰過後視鏡,仔細塗抹在唇上。
塗完口紅,她又用無名指在唇瓣上來回抹了抹,好讓顏色暈染得更均勻。
手指抹著唇,她的眼神卻通過壓低的後視鏡瞟向陸宴嶺。
陸宴嶺抬眸,目光在後視鏡中和她觸上。
這時剛好有一道霓虹燈影照來,在兩人目光交彙時閃過。
就這個瞬間,趙旎歌忽然想,要是她現在打個直球攻勢他會是什麼反應?
腦子裡念頭一過,她就已經彎起了塗得嫣紅嬌豔的唇瓣,開口:“陸大少,你覺得我美嗎?”
陸宴嶺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
車內昏黃的光點在她亮瀅瀅的瞳孔中閃爍,讓藏在那雙眸子深處的狡黠泄露了一絲出來。
他睥著眸與她對視。
聞言眉峰微不可見一挑,有種莫名意味蘊藉其中,攻擊性很強,清冷的禁欲感也格外蠱惑。
但也隻是對視了那麼兩秒,他泰然收回目光。
對趙旎歌有意的撩撥視若無睹。
車內空氣尷尬了一瞬。
趙旎歌“……”
撩撥失敗,她隻得若無其事將後視鏡抬回原位,合上口紅蓋。
而這時候,陸宴嶺按下了駕駛座那邊的車窗,將一隻手臂搭在車門上。
一陣冷風吹進來,他的下頜線壓得很緊。
車窗外的街景迅速劃過。
夜色逐漸變暗,天際最後一抹雲也隱入黑夜,街市兩道的霓虹燈變得越來越明亮。
趙旎歌將口紅拿在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
她手指勾了下垂在耳邊的黑發,正想著再找點什麼話題來聊一聊的時候,越野車倏然停在了路邊。
男人平視著前方,手腕搭在方向盤上:“到了,下車。”
趙旎歌轉頭,看見停車的路邊就是京市一家有名的百貨商場。
從她上車,再到停車,前後不過十分鐘。
說將她送到附近商場,他還真是半點路程都不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