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風裡刀張大了嘴巴,有些驚訝。
他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沒想到與自己本職工作有關。隻是常人招惹了官府,都是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生怕成為朝廷欽犯。
這位爺倒好,是生怕豐功偉績無人知,朝廷不來找麻煩,實在是太過狂敖。
但風裡刀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有這個資本。
“再幫我打聽一下,羅摩遺體,花落誰手。”
說到這裡,程舟又伸手按住了梁柱,首次催動鏡瞳奇能,頓時無數信息湧入腦海。
原作世界中,擁有相同血源刻印的蕾娜塔,從未學過操縱擊落戰鬥機的重武器,但她握住槍柄,眼睛仿佛就看穿了這件鐵家夥的每個細節,腦海出現無數剖麵圖,一瞬間拆解成幾千個零件,分析每一個尺寸,分析每一處關聯。
大口徑機槍還算小兒科,後續更誇張的表現是,她將人類最尖端科技結晶的第五代戰鬥機,也來了次完美解析,從根本弄懂運作原理,從而做到人機合一,最完美的操控。
如今,程某人也親身體驗這等感覺——
整間客棧的構造、每一處隱秘布置,被有條不紊地逐幀分析,他仿佛經曆了客棧的全部營造過程,從無到有,原地建起,爾後受風霜洗禮,曆經滄桑。
他隨口指出秘道所在,又囑咐道:“你們打掃一下大堂,來點熱水酒肉。”
隨即轉身上樓,就好像回到自家宅院,信步閒庭,一副主人做派
此等風範,完全拿捏住風裡刀等人最後一點小心思。
幾人麵麵相覷。
顧少棠忍不住說道:“風裡刀,我們真要讓這位大爺入夥?”
風裡刀把頭縮成鵪鶉:“注意你的言辭,是這位大爺要我們入夥。”
顧少棠一叉胳膊,“喂,你這也太沒骨氣了吧。”
風裡刀翻了個白眼,“說得輕巧,你去給我骨氣一個。”
此話一出,氛圍頓時陷入死一樣的沉寂。
過了許久,才有人開口:“走咯走咯,我去找找掃帚”
從心,必須從心。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戈壁之中,無名綠洲,明亮的火把排成一條長龍,撕下夜色幕布的一角,大隊騎手好似等待啄食屍體的烏鴉。
這些都是東廠精心打造的黑騎箭隊,多由重金招募的凶悍死士構成,無一不是窮凶極惡的惡徒,更有工部能工巧匠設計各種新穎殺人利器,諸如能在射出後拐彎的鳳尾箭,都不算什麼高檔貨色。
更裡麵的地方,幾位東廠要員已經查勘過現場痕跡、屍體殘骸。
被眾星拱月似圍住的馬車裡,傳出督主曹少欽陰沉的嗓音:“賈亭,你怎麼看?”
東廠威名赫赫的三大檔頭,最年長的便是賈廷,他瞧著慈悲善目,聲音聽起來也像個和藹老人:“稟督主,這是對方是用了欲蓋彌彰之計,想要引走我們注意。”
曹少欽似有考較之意,問道“哦?繼續說。”
賈廷不敢怠慢,回憶方才見到的景象,組織措辭:
“周淮安的武功最高,卻被西廠那位重創,不可能再以一己之力,擊敗三名最頂尖的黑石殺手。
現場痕跡也能佐證這一點,有其他人插手,突入戰局,一番亂戰之後,合周淮安之力,殺掉彩戲師等人,爾後周淮安自也傷重不治。”
曹少欽又問道,“那依你之見,周淮安這個幫手,是何許人也,實力如何?”
賈廷推斷道:“應是他在天山神社裡的同門師兄弟,這點從被帶走的天羅劍可以證明,至於武功嘛,隻能說是差強人意,估計還受傷不淺。”
“何以見得呢?”
他理順邏輯,話越說越流暢,“綠洲被人放了把火,特意毀壞痕跡,就是為了阻止我們還原過程,推敲具體戰鬥細節。但亂黨千算萬算,卻留了個最大破綻——周淮安的屍體忘記帶走呢。”
這年頭講究人死為大,落葉歸根,周淮安作為朝廷通緝的頭號目標,就算是死了帶回去,屍體也會被懸賞示眾,不得安寧。
但凡那名幫手還有餘力,怎麼會不把人帶走呢?唯一可能便是傷得太重,勉強破壞綠洲後就撐持不住。
這一猜想合情合理,但任憑這些公公想破腦袋,也猜不到一個無稽之談——
程舟不是此世之人,根本沒把這方麵的事情太過看重。
至於身為土著的周淮安,他自己也不在乎這個。
曹少欽誇獎了一句:“你長進了不少。”
大檔頭謙卑一笑,“督主過獎了,謝督主栽培。”
“但你還漏算了一招,這裡不少痕跡,是後來才出現的。”
“啊,怎會如此?”
“周遭植被是被火焰灼燒過不假,但前後共計有兩次,第一次是彩戲師刀招引起,隔了段時間周淮安才點火,大概是為了故布疑陣吧。”
賈廷不由脊背發寒,督主不是沒有出過馬車嗎,儘然會對現場了如指掌。
是他們幾人搜查現場的時候,就悄無聲息跟了過來?還是憑借心神之力觀察,就可以相隔甚遠如觀掌紋?如此手段,簡直如同鬼魅精怪。
曹少欽眼光看得很準,部分事實確實如此。
程舟走後不久,周淮安就拖著殘軀破壞綠洲,目的是讓敵人發生錯判,無法提前掌握程舟實力,從而做出種種對應防備。
但他也被繞了進去,作下斷語:“周淮安深諳兵法,虛虛實實,即便是死了,也想讓我們生出疑心,為同伴減輕壓力。”
“我剛收到消息,蕭少茲現麵了,亂黨之中,除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藍海萍,剩他值得我動手。”
他尖著嗓子,開始調兵遣將,“你們去把那個襄助周淮安的賊子殺了,首級帶回去送給轉輪王,西廠的人會先到龍門客棧,給你們提供幫助。”
“屬下遵命。”
“做事機靈一點,那邊主動把大功讓給咱們,定是圖謀彆的什麼東西,有機會的話挖出消息。”
車轔轔,馬蕭蕭,車輪緩緩滾動。
三大檔頭亦帶著各自親信,尋著程舟離去的方向,追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