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儘歡的最後一場戲是哭著上台的。
追了她一個月的富家子弟想要強,她極力反抗,卻被狠狠抽了一耳光。
逃出去的時候,天空灰蒙蒙的飄著雨絲。
周肈南獨自站在簷廊下,一個大紅燈籠在空中微弱地搖晃著。
他指間夾著煙,時不時看兩眼熱鬨的戲台子,台下那群上了年紀的看客,寧肯淋雨也要叫好。
似有察覺似的,他突然扭過頭。
許儘歡濃妝豔抹的樣子就這麼映入眼簾。
男人狹長的眸子裡多了幾分打量。
許儘歡心底一驚,但下一秒就在男人陌生的目光中安定下來。
他沒認出她。
唱越劇的都會把臉化的濃墨重彩,真正的樣子,隻有演員對著鏡子自己卸了妝才會知道。
何況就算她卸了妝,周肈南也不一定認得出她。
她第一次見周肈南,也是唯一一次,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十年,他大概都忘了有她這麼一號人。
院子裡那群老戲迷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周肈南收回視線扭頭朝戲台看。
許儘歡也像戴了張人皮麵具似的,從他身後默默走過。
許儘歡上台的時候,周肈南手機響了一下。
【我馬上要上台了,你不要錯過!】
周肈南沒回,收起手機,偶爾掃兩眼戲台。
錢辰逸罵罵咧咧地走過來,“服了,老子花這麼多錢,一個唱戲的還敢給老子擺臉!”
周肈南想到了什麼,挑眉,“穿紅戲服那個?”
此時許儘歡眼眶含淚,極力地笑著,臉頰刺痛,但每一步都走得搖曳生姿,風情萬種。
她身著紅衣,像隻花蝴蝶,不停圍繞著戲裡東廠督公的義子——賈廷。
“對,就是她,演得不錯吧?金鑲玉那小勁拿捏得死死的。”
周肈南勾唇,“漂亮嗎?”
“漂亮隻是一方麵。”
錢辰逸表情玩味,舔了舔嘴唇,“她反差特大,平時根本不像台上這樣。那句話怎麼說?表麵越純的私底下越——”
餘下的話男人之間不言而喻。
見周肈南一直盯著台上看,錢辰逸討好地說:“怎麼樣?南哥,看上誰了?今天這戲班子都是我請來的,隨便挑。”
周肈南點煙,笑而不語。
謝幕時,飾演賈廷的那名女演員下了台直奔周肈南。
見女人挽著周肈南的手臂,錢辰逸了然於心。
“得,我先撤了。”
他迫不及待去找那抹紅色身影。
許儘歡坐在化妝鏡前卸妝,房門被推開,在看見錢辰逸的那一刻她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這間單獨的化妝間,以及臉上這一巴掌,都是拜他所賜。
“怎麼樣?想好了嗎?”錢辰逸沒有絲毫愧疚,打女人宛如家常便飯。
許儘歡平靜地和鏡子裡的他對視。
“想清楚了,我不答應。”
錢辰逸瞬間怒了,“你跟我玩呢?老子花那麼多錢請你們唱戲是為了誰?許儘歡,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錢辰逸以為許儘歡答應來,就等於是答應跟他了。
可他不了解許儘歡,許儘歡之所以願意來,隻是因為她需要這筆收入。
他是花了錢,可許儘歡也出了力,甚至還挨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