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所經之處,兩岸的村落果然逐漸多了起來,河道上也比先前熱鬨地多,兩船交錯之際,旅客紛紛打起招呼,以彭宇為首的年輕人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起來。
船老大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從船尾走過來,恰好與穀雨撞了個正著:“開飯了?”
穀雨端著碗看向他身後的一眾水手,點了點頭:“您老一宿沒睡,不去休息嗎?”
船老大笑嗬嗬地道:“習慣了,閒不下來,宿遷轉眼便到,采買物資想必不會少,我帶著徒弟們將後艙收拾出來,提前騰出位置,也好節省時間。”
穀雨“哦”了一聲:“需要幫忙嗎?”
船老大擺了擺手:“你們是官人,哪能臟了你們的手?”
穀雨道:“不妨事,我不是什麼官兒,也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船老大一本正經地道:“那也不成,上了這條船,那都是我的客人,讓你辛苦就是我沒規矩了。再說我這幫徒弟能乾得緊,不消半日便可收拾停當,官爺隻管歇著。”
穀雨頷首道:“有事您言語。”轉身離開了。
阿楠望著穀雨離去的背影,看了一眼船老大:“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船老大誠惶誠恐地道:“是老朽的錯,眼看好日子將近,心中不免興奮。”
阿楠威脅性地橫他一眼,當先走開了,幾人領了飯,端著碗靠著船舷或坐或蹲,船老大運筷如飛,吃得狼吞虎咽,他皮膚黝黑,雖然胡須青白,但體格健壯,那是一種經曆過風吹日曬,風高浪急後的滄桑和生命力的複雜感覺,阿楠從他身上並沒有看到破綻:“船老大,你說的不錯,馬上就要有好日子,隻要你安分守己,不多嘴,不多事,這並不困難對嗎?”
船老大吞咽下嘴中的食物:“你不殺我?”
阿楠笑了笑:“你聽我的話,我為何要殺你?”
“那我的徒子徒孫呢?”船老大追問道。
他這句話問出,那幾名水手登時放下了筷子,眼巴巴地看著阿楠,阿楠露出溫和的笑容:“隻要大家平安無事,你、包括你的徒弟都能獲得一筆不錯的報酬,這可比你們操船掙得多多了。”
水手們流露出興奮的神色,阿楠的承諾看來到了兌現的時候,船老大卻麵無表情地放下碗,小心地試探道:“可你做的事並不像讓我們能活著離開。”
阿楠將碗遞給一名錦衣衛,那錦衣衛快步去了,阿楠抹了把嘴,銳利的眼神盯著船老大,而後者則抵受不住他的目光,畏懼地垂下頭,阿楠在他肩頭拍了一記:“我隻不過做兩手準備,你多心了,還是那句話,隻要你們老實聽話,我可保你們下輩子衣食無憂。”
“吃飯。”穀雨盤腿坐在夏薑一旁。
夏薑接過碗,吃了兩口抬起頭:“你有心事?”
穀雨從怔忪中回過神來,笑道:“沒事。”
夏薑撅起小嘴:“騙人。”
穀雨好笑地看著她:“我哪裡騙你了,我隻是...唔...有些心神不寧。”
夏薑看了他一眼:“聽說昨夜有士兵想要行刺胡應麟,這船上愈發詭異了,明明是護衛潘大人一行的,如今卻成了凶手,總之我是不信的,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穀雨撓了撓頭:“有收獲,但不多。”
“你這話,說了等於白說,”夏薑白了他一眼:“眼看就要到宿遷了,興許一切就好了。”
“但願吧。”穀雨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