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朝的官場上,國子監博士秩正八品,國子監助教秩從八品,比起九品芝麻官,就高了那麼一點點,油水更是沒有多少。
更為可氣的是,連那些地方上的官員,也沒有把國子監博士、助教們放在眼裡。
每逢他們進京送“冰敬”“炭敬”時,更是看到國子監低級官員繞道走,以至於宋、趙兩位大人,雖說都是清貴文官中的一員,但家裡卻窮得叮當響,逢年過節之時,甚至還需要向他人借貸,以便給恩師、上司等人送禮。
宋濤和趙光南二人,陡然見到周進送過來的謝儀,竟然有二百兩銀子之多,他們看向周進的神色,既歡欣,又溫和,讓周進感覺到了一種春天般的溫暖。
宋濤大笑著將眾人引入到他的書房之中,大家席地而坐,研討學問,既熱鬨,又充實,讓人深感不虛此行。
趙光南助教更是熱情,他甚至還親自動手,給周進端上來了一杯茶水。
嚇得周進慌忙地站了起來,連忙擺手拒絕道,“趙大人真是折煞我了,勞您大駕,親自端茶倒水,這又如何使得呀?”
趙光南便特意給周進解釋道,“你坐你坐,無須站起身來。你和西平、安世、秀峰等人有所不同,他們一個個,都是老油條了,經常來我這裡打牙祭,蹭吃蹭喝,我看見他們就心煩……”
“趙大人,您這樣說就過分了啊,我們雖然也蹭吃蹭喝,但平日裡也很少空手上門啊。”陸秀峰當場提出抗議道。
趙光南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考中進士,剛出任國子監助教還不到一年時間,他和諸位監生的年齡差不大,平日裡相處也較為和睦,可以說是亦師亦友,相互之間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也是常有之事。
陸秀峰的插話,讓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房間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趙光南微微一笑,隨後繼續說道,“周進你卻有所不同,屬於第一次上門,可以說是稀客了,因為《青年詩刊》一事,我們倆雖然沒有見過麵,但卻也神交已久。《青年詩刊》前三期,確實辦得非常不錯,我可是認認真真,從頭讀到尾,確實很有意思。你這個編輯部主任,非常有創意,有想法,值得我親手給你送上一杯熱茶。”
周進連忙謙虛地表示道,“趙大人如此熱情鼓勵,讓學生愧不敢當啊。”
趙光南助教又問道,“你可曾去了王司業那裡?我記得他也是咱們《青年詩刊》的顧問,也屬於咱們同一條船上的貴人哪。”
聽說王司業也親自出麵,接見了周進,還對他說了一番勉勵的話語,趙光南助教眼睛珠子一轉,對周進笑道,“既然王司業有這個意思,看來你還得花費一些銀兩,才能把這件事情最終辦成呀。”
周進心中一緊,心道終於說到了正經事了,他連忙表態道,“應當的應當的,隻要能在王司業、宋博士和趙助教等大人跟前,朝夕侍奉,學業上必定會大有長進,晚生可謂求之不得,就怕沒有這個機會呀。”
趙光南助教笑道,“機會是肯定有的,但你若是要走正常程序,到戶部那裡交割,沒有一二百兩銀子,怕是拿不到這個名額。不如就這樣吧,你給我六十兩銀子,我幫你把這件事情辦理得妥妥當當。”
“捐納監生?”魏西平、陸秀峰等人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失聲問道。
“是啊。周進既然已經打上了國子監的印記,和咱們國子監諸位師生交往緊密,他現在捐納監生,也算是極劃算的一件事情。要不然,怕是有人會故意打壓他呀。”趙光南耐心解釋道。
“比如說,周進考中秀才之後,既沒有按照正常流程,保薦他進入國子監就讀,也沒有錄取他為順天府學生員?而隻是讓他在宛平縣學混日子?”張安世自行腦補道。
“差不多是這樣吧。”趙光南點頭說道。
六十兩銀子不算多,周進痛痛快快地拿出了這筆銀子,委托趙光南助教替他辦理此事。
趙光南先前拿了二百兩銀子的謝儀,本來就感覺很不好意思,畢竟他空有一個《青年詩刊》顧問的頭銜,但其實並沒有做什麼事情,可謂無功不受祿。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機會替周進辦事,把這個人情還掉,自然是滿口應承了下來。
過了幾日,周進便順利拿到了一份《監照》,即國子監發給捐納監生者的監生執照,也就是監生的資格證書,相當於後世的學生證或畢業證書,是大周朝對於讀書人功名身份的一種官方認證。
有了國子監捐納監生這個身份,周進心中大定,這樣一來,哪怕他在明年鄉試中落榜,也有資格花錢買一個官做了。
周進這廝就是這般沒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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