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至今,順天府學和大興縣學便時常分分合合,直到周世宗陳迪奪得大寶以後,北平城中,順天府學和大興縣學、宛平縣學分設才成為慣例。
如今周進想要讓順天府學和大興縣學合並,也不是說沒有祖製可循。更為關鍵的是,他一下子解決了諸多方麵的問題。
對於順天府學來說,一是編製不夠,尚缺一位經承、一位攢典,吏部也不可能一下子補齊。
真有意參加吏部銓選者,也是想做一縣主簿、典史之類地方官,待遇高,油水足,吃拿卡要,一年掙個數千兩銀子也大有希望。
反過來說,要是做了順天府學經承或攢典,和那一大幫子窮苦廩生打交道,不被人家告上一狀就是好事了,從哪裡能掙到錢?
前一個掙錢的王戰,目前待罪在家,家產搭進去了一小半,還沒有完全脫罪呢。
這就好比周進上一世,雖然都是副處級,但地區一中副校長和下麵縣上的副縣長,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誠然,現在有鬆江伯周進擔任順天府學教授,出麵組織順天府學考試委員會,通過百校聯考掙錢,但這是他周進威望好,聲譽高,腦子活,彆人不知道他的後手,不敢依照葫蘆畫瓢,以至於讓順天府學做起了這個獨門生意。
但若是周進外調,順天府學還能壟斷百校聯考嗎?恐怕很難,到時候仍舊要回到清貴文官的老路上去。
既然沒有人來做官,順天府學和大興縣學合並,張應華和王成學來到順天府學做經承和攢典便成了應有之義,能立即解決順天府學人手不足的問題。
而且,大興縣學數十名生員,也能參與到百校聯考中來,做一些監考、後勤、跑腿之類的庶務。
而對於大興縣學師生來說,合並到順天府學,便能立馬得到安置,不必再受那幾個出家人的鳥氣。一心進學者可以好好讀書,混日子融圈子的人,也有利於搭建更多人脈。
至於張應華和王成學,也算是從大興縣學這個亂泥塘中闖了出來,有鬆江伯周進掌舵,怎麼都能撐上一段時間,過幾年安生日子。
思來想去,合則兩利,分則兩敗。張應華和王成學二人便不再猶豫,痛痛快快地答應了此事。
這以後,張應華和王成學便兵分兩路,張應華去找大興縣令進行交涉,王成學則找到自己的父親王允,討論府學、縣學合並之利弊。
為了推進此事,張應華和王成學還帶領縣學師生數十人,從那座小廟中退了出來,以至於讓廟裡主持還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反思他這些天以來,是不是對大興縣學師生太過於咄咄逼人,以至於他們寧肯流落街頭,也不願意在小廟中住宿?
不過,他也不敢出麵挽留大興縣學師生,要是人家真要重新搬進來,他這裡也不大受得了哇。
隨後,關於順天府學和大興縣學合並事項的提議,便由順天府尹王允大人牽頭,順天府學教授、順天府學訓導、大興縣令和大興縣學教諭等人副署,遞交給了禮部,經禮部司官會審後,提交內閣討論。
這還談論個毛?
誰反對順天府學和大興縣學合並,誰就要為大興縣學數十名師生流浪街頭一事負責。大家做個太平官難道不好,非得堵住彆人的上進之路,給自己惹麻煩?
就算是看周進極不順眼的禮部主事張有為,也不能不承認道,“順天府學和大興縣學合並一事,勢在必行。不僅有利於順天府學做大做強,也有利於順天府學和大興縣學優勢互補,資源共享,破解大興縣學螺獅殼裡做當場的難題。在有必要的情況下,還可以讓順天府學和宛平縣學合並,打造北平又一名校。”
說得宛平縣學教諭雷濤也心動了起來,他也想跟著周進吃香喝辣,參與到百校聯考中來,他也不貪心,每年混個試卷評審費數百兩銀子,讓家中那位美妾的胭脂水粉管夠,就心滿意足了。
雷濤便慫恿宛平縣令聯名提議,想要趁熱打鐵,讓宛平縣學也合並到順天府學。
宛平縣學歸宛平縣令來管,雖則使得縣令大人的權柄更多,但責任也更大,每一個任期之內,有多少人考中進士、舉人和秀才,那都是可以說道一二的。若是宛平縣學並入了順天府學,這個文治教化之責,自然得由順天府學教授來承擔,他宛平縣令的責任便要輕多了。
一句話總結,宛平縣學合並給順天府學以後,乾得不好與他無關,乾得好則能分一杯羹。
宛平縣令當然也要積極推進此事,以便及早甩鍋了。
但朝廷也不是一個提線木偶,下麵的官員說什麼就是什麼,人人都甩鍋給彆人,那還怎麼勤於政事?
大興縣學確實沒辦法,數十名師生露宿街頭,影響很不好,幸虧現在是夏天,除了蚊蟲叮咬,倒沒有其它不便。
但你們宛平縣學,有固定的辦學場地,有穩定的經費來源,還想要合並到順天府學,這不是故意添亂嗎?
因此,禮部堂官叫來宛平縣學教諭雷濤,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讓他務必轉變思想,開動腦筋,學一學人家順天府學怎麼自籌經費,而不是等著天上掉餡餅。
經過朝堂之上一番討論之後,內閣原則上還是同意了將大興縣學合並到順天府學一事,還讓禮部下令,吩咐順天府學教授周進和順天府學訓導傅檢,不必等到朝廷的正式公文下發,便可以先積極接收大興縣學師生,省得讓師生們一直露宿街頭,丟了順天府的臉麵,也丟了大周朝的臉麵。
禮部這邊,則需要繼續協調順天府和大興縣,說定雙方出資比例,一直吵嚷到當年七月份,才說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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