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寧率先打破沉默,他眉頭緊鎖,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慮:“如今登萊水師兵臨城下,我們實力懸殊,繼續抵抗下去隻會帶來更多的傷亡和損失。依我之見,不如投降,或許還能保住我們的家族和財產。”
徐輝一聽,立刻拍案而起,怒目圓睜:“投降?你怎麼能有如此懦弱的想法!我們海盜世家,豈能輕易向官軍投降?我們應該奮起反抗,與他們決一死戰!”
錢寧無奈地搖搖頭:“徐輝家主,你彆太衝動。你看看我們現在的處境,登萊水師裝備精良,兵力眾多,我們根本沒有勝算。投降雖然不光彩,但至少能保住我們的性命和財富,還可以提出一些有利於我們三大家族的條件。”
施耐德一直沉默不語,此時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錢寧家主說得有道理,我們確實麵臨著巨大的壓力。但是,投降也不是一個容易的決定。我們一旦投降,就會失去自由和尊嚴,而且也不能保證官軍會善待我們。因此,除非鬆江伯周進出具書麵承諾,保證我們的生命財產安全,否則這場仗,還是要先打下去再說。”
徐輝冷哼一聲:“施耐德,你也想投降嗎?我們海盜從來都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如果投降了,我們就會成為官軍的階下囚,任人宰割。我們應該拿起武器,與登萊水師抗爭到底!”
錢寧歎了口氣:“徐輝家主,你太固執了。我們現在沒有彆的選擇,隻有投降才能保住我們的家族。如果繼續反抗,我們隻會全軍覆沒。”
徐輝怒視著錢寧:“你這個膽小鬼!我們海盜從來不怕死,我們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意投降。”
施耐德見兩人爭吵不休,心中更加糾結。他一方麵擔心繼續反抗會帶來毀滅性的後果,另一方麵又不想輕易放棄到手的天量財富。
最終,這場商討不歡而散。錢寧心情沉重地走出屋子,他知道自己的決定可能會遭到很多人的反對,但他也是為了家族的利益著想。他心想:“或許投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隻要能保住家族,我願意承受一切罵名。”
徐輝則滿腔怒火,他決心帶領自己的部下與登萊水師決一死戰。他心中充滿了鬥誌:“我絕對不會向官軍低頭,我們海盜的榮耀不容玷汙。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施耐德獨自留在屋子裡,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是跟隨錢寧投降,還是和徐輝一起反抗?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掙紮。
這時候,施耐德的女兒施玲突然走了進來,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她的聲音說得非常小,以至於施耐德一時間都沒有聽清楚。
“我沒聽清楚,說大聲一點。”施耐德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他對女兒施玲很是不滿。本來,錢寧家的嫡長子錢明,徐輝家的嫡長子徐煌,都對女兒施玲非常中意。
施耐德也有意將施玲,許配給錢明或徐煌之中某一位,有這一層親家關係作為鋪墊,他施耐德究竟是選擇站在錢明一邊,還是選擇站在徐輝一邊,就不需要反複權衡了。
施玲提高音量,在施耐德耳朵邊上,又把先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
縱使施耐德習慣了打打殺殺的日子,也見識了太多風風雨雨,此刻也禁不住驚駭得失聲叫了起來,“他來做什麼?”
是啊,周昌盛這廝,即便是想要策反,離間三大家族之間的關係,那也應當先去找那個投降派錢寧,為何要先來到施家彆院?
在女兒施玲的帶引下,施耐德來到後院某間偏房,和躲在屋子裡的周昌盛會麵。
“施家主,一彆數年,彆來無恙。”周昌盛向施耐德拱了拱手,微笑著說道。
施耐德低聲嗬斥他道,“周昌盛,你好大的膽子,你真不怕我把你交出來,送到徐輝家裡去?”
當年三大家族聯手,謀奪了周家產業,並將大批周氏族人交給鬆江伯周進處理,以換取鬆江伯周進對三大家族的手下留情。
在這個過程中,徐輝下手最狠,有數十名周氏族人,死於徐輝刀下,堪稱血海深仇。
徐輝為什麼堅決不願意投降,周氏家族在鬆江伯府一係逐步站穩腳跟,便是其中一個因素。
聽到施耐德提及徐輝,周昌盛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陰霾,但他很快哈哈大笑起來,“當時是我執迷不悟,搶先對鬆江伯動手,落得如此下場,也算咎由自取。若不是徐輝家主當機立斷,聯合你們兩家背刺我,我們周氏家族繼續和鬆江伯府一係對抗下去,下場鐵定更慘,更遑論今日這般美好光景?”
施耐德家主聽到周昌盛這麼說,整個人心情都有些不好了。合著三大家族出賣周昌盛一家,還讓人家搶占了先機,在鬆江伯府的羽翼下,過上了稱心如意的好日子?
周昌盛的大女兒周敏華,當年號稱鬆江一枝花,嫁給了鬆江伯周進的親密好友謝希平。謝希平現為黑幫老大,安清堂號稱擁有幫眾數萬人,勢力及眼線遍及鬆江、金陵、錢塘、廣陵等地,在通州張家灣亦開設有堂口,也算是一個風雲人物了。
周昌盛的兒子周敏陽,帶領周氏族人,在寶島北部雞籠港發展繁衍,兩任雞籠港保安隊領隊方昆、張詩卿,都將周敏陽視為心腹。他現任雞籠港保安隊副領隊,直接掌管編製為八百人的燧發槍中隊,是穩定寶島北部的定海神針。
以周敏陽的資曆,若是轉入登萊軍營中任職,少說也能混上一個從六品的校尉官,不比他施耐德做海盜頭子要強?
還有周昌盛的兒子周敏雲,這幾年來,曆任黃埔灘巡檢司副巡檢、巡檢,後來又進入鬆江守備營出任把總,可以說是小有成就。
這樣看起來,他施耐德當年協助徐輝,對付周昌盛一家,不是成了一個笑話嗎?
想到這裡,施耐德有些苦澀地說道,“周家主,我也不為難你。你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我就當做沒有這回事。”
周昌盛卻逼問道,“施家主這是何意?難道還想跟著徐輝這廝,一條道走到黑?要不是看在你還有一些作用的份上,鬆江伯未必肯給你這個機會,有錢寧家主反戈一擊,就足以對付你們另外兩家了。”
“錢寧家主已經暗中投降了?”施耐德大驚失色道。
“要不然,我怎麼能悄無聲息地來到這處施家彆院?”周昌盛十分得意地說道,“他這人早有降意,我隻派人和他略微談了幾句,他便立即同意了。”
事已至此,施耐德家主也懶得提出投降條件了,他有氣無力地說道,“那就這樣吧,鬆江伯讓我怎麼辦,我就怎麼辦?隻求鬆江伯能給我們施人家一條活路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