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周進本人沒有什麼嫡庶之分。
但周進也不會因為他自己沒有嫡庶之分,就理所當然地要求這個時代的其他人,也跟著他沒有嫡庶之分。
這太不現實了,也完全沒有必要。
賈蘭乃榮府嫡子,又自恃青年才俊,不太願意娶一個庶女為妻,是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
即便周進以權勢相壓,迫使賈蘭同意了這門婚事,夫妻二人也很難和睦,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結下這門親。
更不用說,周進今後還要高舉婚姻自主的大旗,又豈能帶頭搞封建包辦製婚姻這一套?
“既然賈蘭這裡不成,賈環你又不同意,那為何賈探春、賈惜春二位姨娘,今日在生日宴會上,對周茉表現得那麼和氣?”甄豔姨娘有些不解道。
“嗨,她們這兩人,也真是太沉不住氣了,昨天晚上,我不過是給她們倆提了一嘴,她們就這樣興師動眾起來。”周進頗為無奈地說道。
原來,受到周興和阿圖在跑馬場相親一事的啟迪,雖然兩人婚前見麵,避免了盲婚啞嫁,但彼此沒有足夠深入的了解,婚後生活是否幸福如意,周進心裡也沒底。
他便想著,是不是應當給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們,一個走出深宅大院、接觸了解社會的契機,在這個過程中,認識其他青年男子,走出婚姻自主的第一步。
但這種事,周進不可能要求其他人先來,他隻能從自己家孩子開始,看能否通過親身示範,起到一種開風氣之先的作用。
像早些年,周進發起的“吾孩生母,永不為奴”運動,便起到了很好的社會效果。
因此,周進便打算在保州醫學堂開設一期護理培訓班,以招收女學員為主,以後戰場上的一部分醫護人員,完全可以由女性充當,這也是推動女性走向社會工作崗位的第一步。
周茉、周莉都大概有十四歲了,可以參加護理培訓班的學習了。
但賈探春、賈惜春姐妹倆,卻認為周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撮合即將談婚論嫁的周茉,和那個保州醫學堂的副堂主賈菌湊成一對。
賈菌乃榮府近派重孫,少時失孤,僅有一個寡母婁氏,母子倆相依為命。
他在賈氏義學附讀時,與鬆江伯周進開始發生交集,曾參與創辦《青年詩刊》雜誌。
賈菌與賈蘭關係最好,年紀雖小,誌氣卻大,極是淘氣不怕人,憑借這一點,獲得了賈蘭的欣賞。
賈蘭高中進士後,身邊缺乏得力人手,便邀請他出任身邊長隨,由此得到了一定的官場曆練。
後來,賈蘭投靠了鬆江侯周進大人,賈菌也開始為鬆江侯府一係積極奔走,表現出了自身才乾。
恰好保州醫學堂堂主田七郎中,他是一個技術性官僚,癡迷於醫術,需要一個妥當之人,擔任他的行政事務副手。
賈菌獲得賈蘭推薦,出任保州醫學堂副堂主一職,也勉強算是一號人物了。
若是賈菌和周茉之間的婚事能成,便相當於賈氏一族,與甄丹、甄豔兄妹倆所在的甄氏家族這一支,建立了穩固的姻親關係,賈探春、賈惜春二位姨娘,自然樂觀其成。
周進本人對此不置可否。周茉、周莉進入保州醫學堂護理培訓班學習,若是在日常學習和交往中,真能和賈菌發生情感碰撞,周進並無門戶之見,不會提出反對,但他也不會強壓著這兩人在一起。
“一切都隨便,憑雙方自願。”周進向甄豔、甄佳二人保證道。
“既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侯爺想早些把周茉嫁出去,省得她在您麵前礙眼呢。”甄豔姨娘湊趣說道。
“你都把我當成什麼了?我是那種犧牲兒女們的幸福,就為了仕途利益的小人?”周進故作生氣道。
趁此機會,他在甄豔姨娘那圓滾滾的大長腿上捏了一把,痛得對方渾身一哆嗦,順勢撲倒在他懷裡,再也不肯起來了。
周進看著甄豔姨娘那春意盎然的俏臉,一時興起,少不得梅開二度,累得氣喘籲籲。
次日,周進便帶著周茉、周莉二人,親自前往保州醫學堂,給這對小姐妹報名參加醫護培訓。
聽說可以從鬆江侯府後院之中走出,見識一番外麵的世界,認識一些其她同齡姐妹,周茉、周莉二人非常開心。
保州醫學堂首期護理培訓班,麵向保州府境內尚無家室的年輕女子,共招收五十人。
雖然提供的待遇很好,免食宿費,且包分配,全部定向至營中任職,待遇參照普通士卒,按月拿兵餉。
憑借鬆江侯周進大人的信譽,此事自然不可能作假,但因為未婚女人拋頭露麵,很有可能影響今後出嫁,那些富裕人家的未婚女子,極少有報名的。
普通老百姓的女孩子倒是想報名,但她們又不識字,不符合報名條件。
以至於保州醫學堂首期護理培訓班的招生廣告,在鄭千化所主辦的《北方周刊》連續登了兩期,報名者卻是寥寥無幾。
“田某無能,以至於未能很好地完成侯爺交辦的差事,還請侯爺贖罪。”田七郎中看到鬆江侯周進親自前往保州醫學堂視察工作,第一件事便是打聽首期護理培訓班的招生情況,不由得深感汗顏。
招生情況太不理想了,原本以為這麼好的優惠條件,五十個招生名額,還不是隨隨便便就報滿了?
結果全然不是這樣。
周進安慰他道,“在營中設置一定比例的女性護理人員,這還是開天辟地頭一次,接受的人不多,了解的人也很少,都屬於正常情況。我這次過來,不是向你興師問罪的,而是向你表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