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親隨回答道。
對於保州兵工廠、保州紡織廠、保州鋼鐵廠的上萬名產業工人,在保州守衛戰的前一階段,張詩卿隻是讓他們各自組建了一支保安隊,負責城內治安即可。
故而迄今為止,這些產業工人基本上沒有發生傷亡。
但現在,張詩卿卻不打算這麼做了,眼看著清軍就要殺入保州城內,讓敵軍把這些產業工人得了去,豈不是給清廷提供資糧,讓清廷立即掌握先進的兵工生產體係、領先的紡織技術和劃時代的鋼鐵冶煉水平?
因此,張詩卿下令將這些工廠保安隊,一律編為城中守軍,參與城牆攻防戰,除了補充兵力、加強防守之外,也是為了不讓清廷得到這批產業工人,發展工業生產。
這樣一來,城頭守軍一下子擴充了好幾千人,僅有個彆技藝高超的熟練工匠,作為稀缺的技術性人才,才被張詩卿下令保護起來,以便保州城陷落後,可以隨著徐仲華、王成學、左光爭等人一道突圍。
張詩卿相信,新民帝周進一定可以理解他的這番良苦用心。
隨後兩天,由清軍主力親自發起攻城。
鉛灰色的蒼穹之下,保州城宛如驚濤駭浪中的孤舟,在清軍的猛烈攻勢下搖搖欲墜。
禮親王歹善身披重甲,傲立在陣前督戰,他目光冷峻,如蒼鷹鎖定獵物一般凝視著保州城頭。身旁的帥旗在風中呼嘯,旗麵上的金紋龍張牙舞爪,似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他知道值此關鍵時候,成敗在此一舉,故而親自來到現場督戰,向士卒們喊話:
“剛開始,是那些被俘精壯替我們送死,讓你們得以養精蓄銳;前幾天,是吳月先將軍的山海軍不辭辛勞,進一步消磨了城中守軍士氣。”
“現在就看我們清軍的戰鬥力如何了,要是連山海軍都不如,我親自將你們的腦袋砍下來祭旗!”歹善的怒吼聲如同雷霆,在清軍陣地上滾滾而過,震得士兵們耳膜生疼。
清軍將士們聽聞此言,心底都不禁湧起一股寒意,他們知曉這位王爺殺伐果斷,絕不是在虛張聲勢。
隨著禮親王歹善一聲令下,攻城戰又一次激烈打響。
禮親王歹善雖然不像他說的這麼狠,但他在戰場上親自督戰,哪一個牛錄不給力,沒有人爬上城牆,他就當場免掉那個牛錄額真的職務,讓誰也無話可說。
這樣下來,各個牛錄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叫喚,扛著雲梯、推著攻城車,呐喊著朝保州城衝去。城牆上的守軍早已嚴陣以待,箭矢、石塊、熱油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但各牛錄在歹善的高壓之下,個個都紅了眼,悍不畏死。
鑲黃旗的副都統鄂必隆更是勇猛非凡,他高舉長刀,一馬當先地爬上西門城樓,身後兩個牛錄的人馬緊緊跟隨,猶如兩把利刃直插守軍心臟。
鄂必隆身先士卒,在箭雨中左衝右突,手中長刀舞得密不透風,砍翻一個又一個守軍。
他的士兵們受到鼓舞,士氣大振,迅速跟上,與城頭守軍展開了激烈的肉搏戰。
一番鏖戰之後,鄂必隆竟奇跡般地帶領人馬在西門城樓站穩了腳跟。
城樓上硝煙彌漫,喊殺聲震耳欲聾,清軍的旗幟終於在城頭獵獵升起。
歹善見狀後,大喜過望,剛要指揮後續部隊以西門為突破口,擴大戰果,一舉擊潰守軍信心。
可就在這時,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負責殿後壓陣的正白旗都統蘇納海,滿臉焦急,跌跌撞撞地從小跑過來,噗通一聲跪在歹善麵前,聲音顫抖地說道:“王爺,大事不好!在後方休整的山海軍營地,被人給擊潰了,山海侯吳月先也已不知去向。”
“什麼?”歹善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愕與不信,“這怎麼可能?金陵距離這邊如此遙遠,新編蘇軍更是尚未完成操練,而距離此處最近的新編晉軍一萬餘人,十天前才進入北直隸行省境內,山海軍以逸待勞,難道連剛剛經曆一場長途跋涉的新編晉軍也抵擋不住?”
蘇納海哭喪著臉,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據說是草原騎兵殺過來了。”
“什麼?”歹善氣得大罵道,“吳克敬這個王八羔子,當初我們打算突襲入關時,他說草原部落剛在晉省打了好幾年仗,還沒有恢複過來,我便也懶得理他,結果他卻在背後捅了我們一刀?”
代善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思忖:吳克敬的草原騎兵,為何會於此時此地突然出現?他們是與周進一係達成媾和,試圖阻止清軍攻占保州,還是想以此為籌碼,想要瓜分保州財富?
草原部落騎兵的出現,讓眼下局勢,瞬間變得棘手萬分。
歹善一邊命令手下繼續攻城,一邊親自帶領部分人馬,調頭向後,查看軍情。
且說那山海軍營地,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原本整齊的營帳被踏得東倒西歪,篝火餘燼還冒著青煙,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士卒屍體。
吳月先的大帳內,文件書信散落一地,卻不見主帥蹤影。
據僥幸逃生的士兵描述說,來襲的草原騎兵個個剽悍異常,馬快刀急,如鬼魅般衝入營地,未等山海軍反應過來,便已殺得他們人仰馬翻。
“我們原本想著,草原部落騎兵和女真八旗將士,前些年都是一夥的,故而沒有提防,哪裡想到他們一上來就動刀子,讓我們山海軍吃了大虧啊。”那人抱著受傷的手臂,忍不住叫屈道。
代善強壓心頭怒火,迅速冷靜下來,轉頭對蘇納海下令:“你即刻率本部人馬,去後方穩住局勢,查清楚草原騎兵的來曆與去向,若有機會,務必將其殲滅。本王繼續攻城,今日定要拿下保州!”
蘇納海領命而去,代善則重新將目光投向保州城,隻是此刻,他心中多了幾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