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好好乾,等把六百步射程的燧發槍研製生產出來,本王一定替你們做主,幫你們爭取入旗機會。”
禮親王歹善麵對數百名工匠,和顏悅色地說道。
聽說還有希望編入女真八旗,這些漢人工匠不免有些喜形於色。
要知道,他們作為專業技術人員,雖然在盛京也能吃好喝好,衣食無憂,物質待遇尚可,但卻沒有什麼人身地位可言。
上麵的旗人工頭,平日裡對他們非打即罵,若是家中女眷略有幾分姿色,還有可能被人家強行擄走,被迫以色娛人,真是一點兒尊嚴都沒有。
可要是編入女真八旗後,那就大不一樣了。
在盛京,旗人才算是“自己人”,在社會上享有較高的地位和聲譽,漢人入旗後可擺脫被歧視和壓迫的境遇,成為統治階層的一部分,擁有一定的政治權力和影響力,還可以與滿族貴族建立更緊密的聯係,借此獲得更多的政治、經濟、文化資源和司法上的優待,家中老小也無需為個人安危擔憂了。
想到這裡,眾人喜形於色,都表示一定會好好乾,認真乾。
禮親王歹善溫言軟語,給諸位漢人工匠說了許多貼心話,這才縱身上馬,打道回府。
然而在回去的路上,他的臉色卻越發難看了。
他這次率領清軍入關突襲,雖然將保州兵工廠、保州紡織廠的一些生產設備都給搬運到了盛京,將保州鋼鐵廠砸了一通稀巴爛,但因為盛京缺少生產資料和產業工匠,故而那些辛苦搬運回來的生產設備,和一堆破銅爛鐵沒有太大差彆。
如今,不要說達到保州兵工廠原有的能夠批量生產八百步有效射程燧發槍的生產水平了,依靠盛京現有的人手,連六百步有效射程的燧發槍,都還尚未生產出來,這不免讓清廷高層大失所望。
連帶著眾人對於禮親王歹善,也有些埋怨起來。
好在皇太後布木布泰還是非常支持他,這讓禮親王歹善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一些。他親自前往新成立的盛京兵工廠,向那些漢人工匠們示好,便是希望儘快拿到成果,回報皇太後布木布泰對他的一片柔情。
但現在又有另外一件事,讓歹善心中焦慮不安。
他聽說周進這廝,在金陵炮製了一份所謂清廷戰犯名單,內中包括皇太後布木布泰、幼帝福臨以及諸位王公大臣。
雖然知道,這都是周進這廝的攻心之計,但禮親王歹善還是為此深感苦惱。如今不比前些年了,清廷麵臨的局勢,已然一步步惡化。
除了奪嫡之爭,導致清廷大傷元氣之外,北方草原部落也明確投靠了周進一係,旅大總兵黃金龍在遼南一帶也表現得非常積極。
上次保州戰役期間,黃金龍在登萊水師的配合下,打到了蓋州、海城一帶,導致盛京城中人心惶惶。
等於說,女真八旗數萬兵力,現在要同時麵對北方草原部落騎兵、山海關守軍及黃金龍遼南守軍共三個方麵的軍事壓力,要不是歹善心智堅韌,他這個首輔大臣怕是都有些撐不住了。
殘陽似血,傾灑在盛京這座古老都城之上,為其披上了一層詭譎而凝重的外衣。禮親王歹善的王府在餘暉映照下,朱紅的大門緊閉,門口那對石獅子仿若也承載著歲月的滄桑與此刻的壓抑,靜靜地蹲守著。
歹善騎著高頭大馬,行至王府街口,遠遠瞧見王府周遭兵甲森列,刀光劍影在夕陽餘暉中閃爍跳躍,心頭不禁“咯噔”一下,慍怒頓生,暗自思忖:“何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在我王府附近這般張狂?莫不是要蓄意尋釁,可如今這局勢本就如履薄冰,千萬彆再生事端。”
待他款步邁入府門,瞧見忠親王濟爾哈朗、渝親王阿濟格正端坐在廳中,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二人鐵青的麵龐,氣氛凝重得仿若能滴下水來。
歹善腳步一頓,微微一怔,刹那間便明了這陣仗是二人所為,可滿心的疑惑也隨之湧起:究竟是怎樣的驚天變故,能讓他們如此興師動眾地聚在我這裡?
“瞧瞧你們乾的好事!在這盛京城中弄出這般興師動眾的場麵,究竟所為何事?”歹善忍不住出言斥責,麵容上滿是不悅之色,聲音在這寂靜的府邸中回蕩,驚得窗外樹枝上的幾隻寒鴉“呱呱”叫著飛散。
他心中既氣二人莽撞行事,攪得王府周遭不得安寧,又隱隱有些不安,預感即將知曉的事情絕非小可。
濟爾哈朗與阿濟格相視一眼,皆麵色鐵青,仿若寒鐵。濟爾哈朗沉沉開口,聲若悶雷:“王爺,如今這盛京城內,人心惶惶,如驚弓之鳥,實不得不防啊!”
言罷,他緩緩從袖中掏出一份密函,重重地拍在桌案之上,“王爺且看看這個,金陵傳來的那份所謂‘清廷戰犯名單’。”
歹善目光掃落,臉色微微一變,隻見三人的名號赫然在列。他先是一愣,仿若被一道閃電擊中,瞬間的驚愕後,嘴角隨即扯出一抹略顯牽強的笑意:“哼,不過是周進那廝的攻心之計罷了,早前不就有風聲隱隱傳來?我就知道,那家夥不會安什麼好心。”
可他心底卻還是泛起一絲寒意,這憑空冒出的戰犯名單,無疑是在這動蕩時局裡又拋下的一顆巨石,激起千層浪。此時,窗外寒風呼嘯而過,吹得窗欞“咯吱”作響,似是為這緊張的氛圍添了幾分嗚咽,也吹得歹善的心愈發沉重。
阿濟格卻苦笑著連連搖頭,仿若滿嘴黃連,滿心苦澀溢於言表:“咱們三個指定是在劫難逃,可王爺您細瞧瞧,這名單之上遺漏了誰?”
他心裡既為自己和眾人深陷這莫名困境而憤懣,又對名單背後隱藏的陰謀深感憂慮,仿佛看到大清內部即將被這股暗流撕扯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