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買他來陪他喝酒的嗎,那他得給他喝趴。
今年的書信裡,他念叨自己有了妹妹和弟弟,妹妹這好那好,還要成婚了,妹妹娶夫。
他還說妹妹以前就是他的心上人,但是對他實在沒意思,隻把他當大哥,那他就當他哥好了。
他看完隻覺得江辭像炫耀。
但是雲州這邊有人收糧,他覺得奇怪,就先留下了,今年還沒去京城。
這不,他沒鬥過。
而且抽絲剝繭,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其實他被抓走的時候還不知道江辭動身了,在地牢裡睜眼看到安王的時候,他就覺得他猜對了。
他和江辭的關係,任誰查,他都是江辭的大管事,包括江辭自己的人也都是這麼認為的,所以安王其實也隻是威逼利誘他背叛江辭,然後幫他做事。
但是其實他當江辭是朋友。
江辭也從來沒當他是下人,一直都是朋友。
這不,挨了幾天的嚴刑拷打,好像都回到八年前了,他還是在地牢,還是要等江辭來救。
安王拿匕首在他身上亂捅的時候,讓他背叛江辭,他當時痛得嘴都張不開,咬了咬舌頭,一個字一個字道,“絕不可能。”
安王就與他有了那段對話。
“魏明安,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強骨頭!你一個做下人的,對主子這樣忠誠圖什麼!!”
“我當他是朋友。”
“你當他是朋友?說不定人家都不來救你這個下人呢!!”
他就沒再說了。
江辭肯定會來的。
那天被從架子上放下來,他右腿已經斷了,但是安王手下人給他蒙了眼,捆著他的手,在前麵拽著他走。
他看不到路還斷了條腿,一路上的台階,凸起,障礙,他磕了個遍,剛到一個地方,他一腳被踹了出去,但是努力站直,就聽到了江辭的聲音。
他被塞了嘴其實還偷偷笑了下,說過了江辭肯定會來的。
然後就聽到江辭要用糧莊今年一成利換他。
糧莊一年的一成利,少說也有兩千兩。他氣極,想江辭你昏了頭不成?
被掀了黑布他就能看到江辭了。
拚命想告訴他彆答應彆答應,安王說什麼都彆答應,後麵的人踹著他的斷腿讓他跪下,真他娘的疼,但是他要提醒江辭啊,趕緊走,有陰謀!
他就挨了幾腳,江辭轉頭就加到了五成,那得上萬兩了。
他的命哪有這麼貴。
後來他被帶走了,也不知道後麵了,那天沒被綁上架子,安王把他扔到地上,直接命人打斷了他的左腿,就斷了好幾節。
到這為止,他的右腿斷了不停活動,左腿也斷了幾節,其實那時候他就猜到接不好了。
後來安王又給他綁上了那個架子,說一天不答應給他做事,就打斷一個胳膊。
他一點沒怕,雖然不知道江辭走沒走成,但是隻要他活一天,他就不可能背叛江辭。
他這條命都是江辭救的。
全天底下有幾個人敢從京詔獄搶死刑犯啊,所以他不會背叛他。
唯獨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次江辭來救他,也把自己搭進去了。
...
“那得幾個二百兩啊。”魏明安思緒回籠,笑道,“還沒說呢,江辭,好久不見啊。”
江辭被逗笑,“真是神經病。好久不見以後我應該接今年收了多少好酒,可惜今年咱倆誰都喝不了了。”
魏明安緩緩道,“拿你當朋友。一直,救了我命的好朋友。”
江辭翻了個白眼,沒忍住笑了,又罵他,“婆婆媽媽的。為了不讓我這個朋友被安王毒死,我真是豁出去了。”
魏明安眼眸幽深,話音一轉,望著他的臂,“那你呢。”
江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勾了勾唇角,“算我做好事吧,為了黎民百姓,犧牲了一下。”
魏明安嘖了一聲,“正經點!”
江辭斂眸,“沒想過安王這樣狠,他還說要講我們兩個關進鐵籠子裡,跟著他的大軍一起打到京城,再把我們關進宮裡給他做事呢。敢讓我們兩個給他辦事啊,不怕咱倆給他指溝裡去!”
魏明安抬了抬左臂,“這不嘛,距離兩個鐵籠子裡的禁臠,隻剩一隻胳膊了。”
兩人相視而笑。
“治得好嗎?”
江辭揚眉,“古往今來,你聽說過手腳筋被挑還能恢複的嗎?”
“他們呢?治不好嗎?”
江辭朝窗外看了看,“沒說,但我估計不行,他們仨偷偷哭過好幾回了。依我猜,我妹妹今天肯定要回去問師父。”
“說到底還是我害的你。”魏明安語氣淡淡的,垂下了頭。
把驕傲無比的江辭害成了隻有腦袋能動的廢人了。
“你有病是吧。以前喜歡虐待自己,現在喜歡自己給自己攬過錯。”江辭恨不得現在揍他一頓,“你又不是想不明白,跟你有什麼關係!”
他不解氣似的還罵,“你要是這麼說,還是我害你被抓的!明明安王目標就是我。”
“不過安王倒是把你沒報完的仇報完了,先皇他弄死的。”
魏明安指尖緊繃,語氣堅定,“他這樣對你,他該死。”
江辭笑了,“當然得死了,你不知道我都攔了多少次了,我弟弟妹妹妹夫天天都想去弄死他。”
“因為你不甘心。”
江辭眉頭一挑,“我當然不甘心了,難道你甘心?”
“不甘心啊。”魏明安話音一頓,“但是要是能用我這樣換你平安,甘心,用你那樣換也行,心甘情願。”
江辭緊跟著就道,“那想殺人的就是我了。彆婆婆媽媽的了,跟我去江南。”
魏明安笑,“咱倆現在在雲州必須查無此人,去啊,我可是你大管事的。”
“昂,大管事。”江辭吊兒郎當的,“和我一起把安王全家鏟了吧。”
“肯定啊。”
沈離在門口跟他們說收拾完了,江辭喊他們去吧。
說完他倆默了默,江辭挑了話題,“你說我倆這樣狼不狼狽。”
魏明安偏了下腦袋,笑,“狼狽啊,為了咱們那點正義,把自己交代癱了。”
江辭溫朗一笑,“是吧,被他們救回來,我自己都好嫌棄我自己,渾身的腥臭,我還進過水牢,頭發也亂糟糟的。沒回來的時候我還想,哪都動不了豈不是要事事求人了,得多糟心啊。結果我左手被妹妹握著,右手被妹夫握著,中間弟弟給捏腿。三個人都紅著眼看著我,眼淚啪嗒啪嗒的掉。我當時覺得人生好圓滿,我沒白活。”
魏明安眼睫輕垂,眼眸含笑,“我怎麼感覺你又要炫耀呢。”
“聽我說完啊。”江辭嘖了一聲,“我以為我裝的挺好呢,結果他們各個都能看出來,嫌棄啊,謝謝啊,辛苦啊,這些都不讓說。一說就急眼,因為我是阿兄,就應該的。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我以為我都活這麼大了,什麼都見過了,情緒控製的很好呢。但是我是真想哭。”
魏明安勾著唇望著他。
多好玩啊,感動還得偷摸哭。
江辭真哭了。
紅著眼垂著頭,白皙的柔和麵龐上掛著兩道淚痕。
他聲音有點顫了,還說呢,“我不是跟你說我都嫌自己臭嗎,他們仨走都不舍得走,弟弟還陪我睡。我的小妹夫給我擦臉,擦身子,那亂七八糟的傷他小心翼翼地繞過,一點都不疼的,平時就屬他最喜歡跟我頂嘴了,他們那靈力不要錢似的都往我身上砸。還有我妹妹,不是跟你說過她以前是我心上人嗎。不是故意瞞你的。”
江辭終於歇了歇,喘著氣,魏明安笑意滿滿,“是你沒追上人家,怕我笑話你吧。”
江辭還沒緩過來呢,眼眶紅紅的看過來,淚水爬了滿臉,“有這原因吧,但是也不全是,因為你也看到了,普通人與他們不適合在一起的。而且他師父特意找我說過這個事。他們普遍壽命長,她師父就是愛了一個普通女子,現在愛人去世了,他隻能看著。但是我以前真的覺得我們好配的,連名字都配。”
江辭吸了吸鼻子,扭過了頭,“不告訴你,還有覺得你可能也會喜歡她。”
“嘿!”魏明安還是笑笑,“防我呢啊,我怎麼可能跟你搶心上人。”
江辭幽幽道,“沈離太好了,是個人都喜歡,我不是怕你跟我搶,我都不可能你就更不可能了,沈離還救過我的命呢,就是我被趕儘殺絕那次。”
魏明安點點頭,心裡了然。
“誒呀總之,我現在是真拿她當妹妹!看不出來嗎!當妹妹是真好啊。妹妹一勺一勺給我喂飯吃,就今天早上,還在床邊給我洗了頭發,給我說的又想哭了!!!”
魏明安樂得不行了,“彆哭了,我可推不動輪椅,也沒帕子,不怕妹妹看到啊,你自己想辦法擦眼淚吧。”
“我想個屁辦法。”江辭沒忍住罵了一句,“我要有辦法還能讓你看見我哭?真憋屈,眼淚都擦不了!”
“所以我說啊,還是得讓安王嘗一遍我們這些,他不是把他爹關你那屋嗎,咱們也得把他關那屋。”
“我就是這麼攔的他們,把安王殺了,他兒子該謀反還找我。”
“你覺沒覺得賬有問題?”
“有啊,應該有秘密賬本,安王離京那麼多年了,有個密格裡塞的書信就是他和一個京城人寫的。”
“他可能有內應,而且地位不太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