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情況確實越來越不容樂觀,再拖下去,誰也無法保證《且聽風吟》會不會受到《群像》銷量下滑的影響。
可齋藤玲奈提出的這個建議還是太拚了。
萬一失敗了,那彆說是她,自己也有卷鋪蓋走人的風險。
村鬆友視的想法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彆在這個時候硬著頭皮和安原顯、大島光血戰。
可齋藤玲奈竟然沒有絲毫退縮的想法!
反而想正麵和安原顯以及大島光打肉搏戰!
在幾乎所有宣發資源都往大島光《1973年東京往事》上傾斜,以及明確知道大島光新作有借鑒北川秀的情況時,還要正麵硬剛!
這也太瘋狂了。
“村鬆主編!您難道還沒明白嗎?安遠副主編就是想把北川老師和我們徹底打落塵埃!他不僅想毀了北川老師這個新人作家,還想毀了我們的前途!”
齋藤玲奈漂亮的臉蛋因憋氣而顯得通紅,小拳頭死死攥緊,聲音都在發抖,雖然她很不想在這種時刻用“我們”這樣利益綁定的說辭來誘導村鬆友視做決定,可她彆無選擇了。
不能坐以待斃,要果斷出擊,有希望就不能放棄!
“村鬆主編,隻有通過發行增刊提前刊登北川老師的《1973年的彈子球》,才可能挽回頹勢。”
齋藤玲奈見他有點被說服了,立即趁熱打鐵道,
“這本來就是《且聽風吟》的正統續作,一定有不少讀者會被吸引過來,而且發售在文庫本之前,能替代之前被取消的許多宣發活動,給文庫本的銷售也帶一波人氣。”
村鬆友視的手慢慢舉了起來。
他知道齋藤玲奈說的沒錯,沒有比《1973年的彈子球》提前見刊更好的宣傳方式了。
看著眼前年輕女編輯堅定的眼睛,以及那份熟悉而又陌生的衝勁,村鬆友視有點精神恍惚。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自己做事變得畏畏縮縮,考慮問題不再以作者的利益為先,而是總將公司利益和自己的利益放在前頭。
工作上再也沒了激情和衝勁,人際關係處理上以圓滑和不得罪人為核心。
之前同意幫北川秀爭取版權合同,其實也是怕放跑了這麼一個潛力作家,黑鍋被扣在自己頭上,然後讓一旁虎視眈眈的安原顯找到機會撬動自己的地位。
方才的聊天中,村鬆友視得知齋藤玲奈失眠的原因是氣憤大島光剽竊北川秀的創意,以及對比下,更被北川秀的小說所折服,他內心的羞愧更深了。
因為發現這事後,他的第一反應並不是為北川秀被剽竊而感到氣憤,而是感傷於編輯部的內鬥,以及擔心起自己招來的安原顯真有取代自己的那一天。
“村鬆主編。”齋藤玲奈忽然站了起來,身體筆直,然後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猛地九十度鞠躬,一字一句說道,“拜托您了!請允許我再任性一次。為《1973年的彈子球》發行增刊吧!
我...我願意以我的職業生涯做擔保,如果增刊銷量不行,《且聽風吟》的精裝文庫本也暴死,我...願意為這些背書,攬下一切責任主動辭職!”
“主編,發行增刊,也是我們對他們最強有力的回擊啊!”
彎著腰,低著頭的齋藤玲奈說話時身體微微顫抖著,在補充了最後一句話後,她仿佛泄了氣的氣球,一下子軟了下來。
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在十分講究年功序列製和職場上下級關係的日本,齋藤玲奈此番行為已經到了“越界”的邊線。
要是兩個半月前,還沒認識北川秀時,她覺得自己一定不會乾出這種事。
可想到過去這段時間的種種,想到看見《1973年東京往事》時心裡的那股氣,想到《讀賣新聞》上一篇又一篇對北川秀毫無根據的詆毀文章,想到本該順利出版的《且聽風吟》,想到事情失敗後自己的結局......
她實在沒忍住,不僅對村鬆友視提出了這麼過分的請求,還耍了一次小心機,用話術把自己和他綁定在了利益的小船上。
“我...明白了。”村鬆友視看著還處於九十度鞠躬狀態的齋藤玲奈,忽然心中一陣久違的感覺湧來,“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我還拒絕的話,豈不是和安原顯一樣了?”
“村鬆主編!”齋藤玲奈起身,欣喜的看向他,感覺失去的力量又重新緩緩回來了,“您的意思是...”
“我同意這個月發售增刊,你說的對。這也是我們對他們最強有力的回擊!”
村鬆友視起身,竟是對著她也來了一次九十度鞠躬,
“齋藤編輯,增刊的事我會立即去找高層申請,麻煩你今天下班就去找北川老師,讓他出一份能提振銷量的增刊序言吧!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