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悅道:“慚愧,隻讀過一些經典。”
“中庸之道,以和為貴……”
耶律也是漢文化的酷愛者,故隨口說了一句經典,聽了這話唐子悅直接接下來:“君子之道,貴在守中。”
“中庸之道,順其自然?”
“行於天地,合於人心。”
唐子悅對答如流,耶律輕輕頷首道:“不錯,還真讀過書,是個讀書人,你叫住我有何事?”
耶律推崇漢文化,因此對讀書人還是有一份好感的,便看向了唐子悅問道。
唐子悅聽了這話:“耶律大人,素聞大人精通漢學,不知對漢學之中的周易風水之學,可有研究?”
“風水?”
耶律微微皺眉緊跟著道:“周易博大精深,我管中窺豹,怕不及萬一,你是想跟我談論風水?”
唐子悅道:“是,也不是,大人請看,此地風水如何?”
耶律看了看,前麵樹林,後麵河,不由皺眉,這個地方看起來不太好啊!
唐子悅道:“大人定然也是看出問題了,沒錯,這自古風水寶地,多為山脈,倚山而葬,福澤後人,倚水而葬,此乃大凶。”
“尤其是此地!”
唐子悅指了指這四周道:“大人請看,此地距離河流如此近,隻要趕上汛期,大水定然可以把這裡衝垮,到時候這些棺材可就泡在水裡了,寶穴進水,此乃凶煞之極啊。”
耶律聞言看看左右,看看河流,看看這些棺材,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大人,您不覺得怪異嗎?誰家下葬不求個萌蔭子孫,這裡卻擺成一個凶穴,是怕塔拉家後人旺盛嗎?這不合情理啊!”
其木格聽了道:“塔拉家滅門了,沒有後人。”
唐子悅:(⊙o⊙)…
“那也太詭異了,哪有風水先生給人挑墓地的時候,挑如此大凶之地,這不很怪異嗎?”
耶律道:“繼續說。”
“但是,大人,我剛才仔細查看一下,這裡的風水如果不按照風水來看,此地挑選的實在是太好了,這個地方簡直是運輸的風水寶地。”
“隻要在這沔水河上停留一些船隻,到時候棺材一到,就可以直接把軍械倒在船上,直接拉走,順流而下,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彙入沔水河主流,從而北上,一路暢通,成為北地拜火教眾的武器。”
“還有大人,這一枚箭頭,您剛才應該看了,他們說這是塔拉的生前之物,可是大人您細看定然可以發現,這箭頭乃是新火淬煉,成品日期不超過五天,如此新的一個箭頭,再看後槽並無磨損,這說明並沒有按箭杆,大人,牧蘭人弓箭都需要自己按箭杆的嗎?”
“所以在下有理由懷疑,這枚箭頭,很可能是他們乾活之時,忙裡出錯,掉落現場的。”
耶律聞言沉默了片刻道:“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你讓我如何相信你,相信你們沒有跟拜火教勾結呢?”
唐子悅道:“大人,你懷疑的對,這個時候,沒有人是可以說自己一定清白的,但是大人,我們已經被你抓了個現行,懲罰我們也都接受了,我們沒有理由舊事重提,再次引起您的注意啊。”
“我要是拜火教,我就悄無聲息的隱藏,不在露頭,而不是像我這樣在大人麵前表現,因為以大人的智慧,我們表現的越多,漏洞就越多,大人就越容易抓破綻,所以在下也是鬥膽言之!”
耶律聞言看了看唐子悅,他的確被唐子悅說服了,因為唐子悅提出的構思,的確很新穎,而且可行性很高,若自己是拜火教的妖人,怕也會使用這一招。
用牧蘭人的棺材把軍械運到河岸,然後直接把軍械運上船,順流而下,從這條沔水河的支流直接彙入主流,然後沿著沔水河而上,從而運到北地。
而到了北地,這些軍械就會成為拜火教妖人手裡的武器,用來殺害自己的牧蘭勇士,而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過啊。
想到這裡耶律眉頭緊鎖道:“唐子悅,你的意思是,這批軍械已經運出城了,甚至已經沿著河流運出沔水了?”
唐子悅道:“大人,那批軍械運出城,我覺得**不離十,不過運出沔水,學生覺得,應該還沒有。”
“哦,說說。”
耶律看向唐子悅,唐子悅道:“想要運往北地,普通的小船做不到,得稍微大一點的商船,而商船目前沔水縣隻有三個勢力手裡有。”
耶律眯縫起眼睛道:“漕幫,漁幫,白虎堂?”
唐子悅道:“沒錯,這三家幾乎壟斷了整個沔水的貨運生意,其中最大,船最多的是槽幫,其次是我們漁幫,以及白虎堂。”
“哦,你是說,這批軍械想要運出城,必須用這三家的貨船,那麼咱們隻要把貨船停了,他們就很難運出沔水,如此便是形同甕中捉鱉?”
唐子悅笑道:“哈哈哈,正是如此。”
耶律輕輕頷首道:“嗯,你倒是很聰明啊!”
唐子悅道:“多謝耶律大人誇獎,此皆是我應該做的。”
耶律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言,我算你頭功。”
“大人,頭不頭功在下不在乎,在下隻是希望大人您可以給我家幫主一個機會,這次事情,我家幫主的確是被人算計,請大人明察。”
唐子悅抱拳,耶律皺眉看著唐子悅道:“你是想用你的這個建議換你們家幫主的前程?”
唐子悅道:“不,我是希望大人給我們家幫主一個機會,畢竟接下來不論是查收貨船,還是在水上搜索可疑船隻,這些可都是我們家幫主擅長之事,還請大人給我家幫主一個將功贖罪的方法吧!”
“水上搜索?”
耶律疑惑的看著唐子悅,唐子悅道:“沒錯,就是水上搜索,大人,這沔水河上的船隻,無外乎兩家,一是漁幫,一是漕幫,而我漁幫弟子更是遍布沔水。”
“敵人用船把軍械運走,肯定會被人看見的。”
“看見?就算看見他們如何確認是軍械呢?”
其木格在一旁疑問,唐子悅笑道:“統領大人,鐵與其他物品不一樣,它重啊,小船拉了軍械,它吃水的深度就一樣,這些有經驗的老漁夫一眼就能看出來,所以這些人隻要從沔水河上走,便無處遁形!”
耶律聞言道:“哦,你們漁幫還有這手段?”
聽了這話,南霸天終於回過神來道:“耶律大人,您放心,隻要這批軍械是從水上走的,肯定會留下來蛛絲馬跡,我回去立刻發動人馬,全沔水河尋找可以船隻,他們跑不了!”
唐子悅道:“另外還需要耶律大人手書一封書信給沿路的各大州府的巡江使,另外我們也會讓我們家幫主,給沿路的各大漁幫,漕幫的兄弟幫派溝通,聯合攔截這批軍械,絕對不讓這批軍械送到北地。”
南霸天聽了這話道:“是是,我聯係我的那些河上的朋友,定然要把這批軍械給大人找回來!”
耶律聽了南霸天的話,嘴角微微上翹,臉上也有了笑模樣:“哈哈哈,好,好,南幫主果然是忠心耿耿,既然如此,那這稽查之事就交給你了,若是能夠找到這批軍械,南幫主依舊還是咱們沔水第一幫主啊!”
“謝大人厚愛。”
南霸天連忙抱拳感謝,自己也是夠險的啊,差點所有權利都被拿走了,現在峰回路轉,自己好像又重新站起來了。
想著南霸天道:“大人,這水上還有柳老怪的漕幫,而且他的貨船最多,我怕他不配合啊!”
聽了這話,耶律道:“此事簡單,我讓柳老怪配合於你便是了。”
南霸天聞言頓時抱拳道:“如此就萬無一失了,大人且放心,隻要他們敢在水上走,我定然讓他們難以走脫,我將發動我所有的沿江兄弟,到時候保證一隻麻雀也彆想從沔水河上飛過,定然他們插翅難逃。”
聽了這話,耶律笑道:“哈哈哈,好,好,好,如此甚好啊。”
“有南幫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麼這件事還繼續交給你,隻要你能把這批軍械給我找到,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是!”
南霸天立刻抱拳,臉上也有了笑模樣,權利又回來了,甚至比以往的權利更大!
耶律見狀道:“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這話,耶律伸手,其木格從腰上扯下來一塊腰牌,遞給了南霸天道:“此乃大人達魯花赤腰牌,持此牌,如同大人親臨!”
此言一出,南霸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緊跟著直接就把這腰牌接了過來,有了這個腰牌他可就牛逼大了。
這就是沔水縣得尚方寶劍啊。
耶律給了腰牌,就走了,南霸天拿著腰牌臉上充滿了喜悅,這時轉頭看向了唐子悅,臉上滿是笑容,不愧是自己最器重的謀士,就是能夠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拉自己出苦海。
你看他僅憑幾句話,就讓達魯花赤大人重新把這搜查軍械的重任交給自己,而且隻要找到軍械就能既往不咎,如此自己還是那沔水第一人。
最為關鍵,自己手裡有了這權利,自己可要好好的折騰折騰,陳九四他們了。
而這一切都是唐子悅的功勞,南霸天不由感慨:“我有子悅,如劉邦有了張良啊!”
這般感慨著,唐子悅卻一抱拳道:“幫主,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咱們還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哦,子悅快說。”
南霸天看著唐子悅,唐子悅道:“查封陳九四,與柳老怪的碼頭,然後清點他們的船隻,尤其是陳九四,隻要少一艘船,那麼這件事他就拖不了乾係,到時候,嗬嗬……”
“妙,妙啊!”
南霸天聽了唐子悅的話,不由拍手稱快,對,查封陳九四的碼頭,清點他的船隻,隻要有少的,他說不清除的,那他就完了。
想到這裡南霸天興奮地道:“好,好,走,先去仙桃渡,今日先把陳九四的老巢給查封了。”
南霸天想著,臉上滿是笑意,嗬嗬嗬,陳九四,你讓我磕幾個頭算什麼,你讓我丟幾個人算什麼,老子這回直接偷你的家,把你的碼頭,船隻都封了,我看你跟我怎麼鬥。
敢跟老子耍心眼,你等著,老子必須讓你知道知道我南霸天的厲害。
如此想著,南霸天揮手道:“走,跟我去仙桃村渡口。”
說著一行人直奔仙桃村渡口而去。
仙桃村渡口乃是陳解新開發的碼頭之一,其中大部分貨船都在那裡,是陳解現在最主要的運輸渠道。
而負責人,就是忠叔負責代理的。
這也是陳解想要扶持一下忠叔的方法之一。
這時候一聲令下,南霸天帶著七百人直接衝向了仙桃渡口。
在這過程中,南霸天讓人下發了兩條漁幫令:
【1.從即日開始,沔水河不允許貨船下河,違令者,嚴懲不貸】署名:南霸天奉達魯花赤府命!
【2.懸賞令,懸賞,近日在沔水河上發現的所有超載,可疑的船隻,都可以向漁幫舉報,舉報成功後,凡是查到真憑實據,賞舉報者十兩紋銀。】
可彆小瞧這十兩紋銀啊,咱們也是從一貧如洗的日子裡過來的,知道十兩紋銀的購買力,那是代表一家人兩三年的口糧錢啊!
因此這兩條消息一下發,南霸天覺得自己必然會有收獲的。
很快一行人就趕不到了仙桃渡,得到消息的吳忠急衝衝的趕了過來,看到南霸天直接抱拳道:“幫主,見過幫主!”
“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南霸天聽了這話看了看吳忠道:“吳忠,你現在負責白虎堂的船隻調度?”
吳忠道:“是。”
南霸天道:“嗯,那很好,讓你們的人,把船都開回來,船上的貨物都先彆動,讓我們檢查檢查,對了把出航記錄都拿出來,若是有對不上了,吳忠,你可就攤上大事了。”
“嗯,幫主你們這是何意,你們要查封我們碼頭?”
南霸天道:“對啊,有問題嗎?”
吳忠道:“幫主,這恐怕不行,我們白虎堂的船運業務與總舵是分開的,就算是您也不能強行讓我們不出航啊,更不能查封我們的碼頭啊,這不合規矩。”
南霸天聞言看了看吳忠道:“不合規矩,那麼告訴告訴你,從今以後,這裡,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呦,怎麼吳忠,不服氣?”
“不敢,不敢,您是幫主,我怎麼敢不服氣呢!”
吳忠笑嗬嗬說著,南霸天聽了這話,看了看吳忠道:“好,還是不服氣,覺得我拿幫主身份壓你了,放心我南霸天從來不是那以身份壓人的人,你看看這是什麼?”
南霸天這時拿出了耶律的腰牌,緊跟著在吳忠麵前一晃。
吳忠看了一眼,隻看見上麵寫著【達魯花赤】
達魯花赤,是耶律大人要封我們的碼頭?
吳忠不覺得南霸天會騙他,畢竟犯不著,就算南霸天動粗,以他幫主身份壓人,他也得乖乖就範,所以犯不著編一個達魯花赤。
南霸天看著吳忠這個樣子道:“怎麼現在服氣了吧,趕緊把出航記錄,還有所有貨船都找來,否則少一艘,你就要考慮考慮如何跟耶律大人交代了。”
吳忠聽了這話倒是不慌,而是做了個請的手勢。
很快他們進了碼頭,這時吳忠道:“我這裡一共有貨船八艘,今日全部停靠在這裡。”
“另外還有漁船五十二艘,你看也都在,今日我們休整,就沒有船出航。”
賬目一目了然,沒有一艘船下水,休息?
騙鬼呢?
南霸天看了看唐子悅,隻見唐子悅也臉色難看,這看樣子,對方也是有備而來啊,陳九四,陳九四不是已經算到自己要來查封他們的碼頭吧?
在這裡南霸天幾乎沒有任何可以找麻煩的地方,最後隻能憋著一肚子氣離開了。
南霸天怒道:“邪了門了,今日陳九四船沒有出航。”
唐子悅道:“那柳老怪那裡呢?”
很快二人帶人來到了柳老怪這裡,結果雖然查封了柳老怪的碼頭,可是依舊沒有發現可疑船隻,這一下二人徹底傻眼了,什麼情況,莫非自己猜錯了,對方壓根就不是從河裡走的?
可是這,這怎麼可能啊!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唐子悅也快抓破了頭皮,看向南霸天鬥啊:“幫主,我不不會又弄錯了吧。”
南霸天也呆愣半天,然後臉色猙獰道:“這次不會有錯,也絕不能有錯,咱們隻有這一次機會了!”
說著南霸天的雙眼赤紅,像極了一個賭徒。
眾人實在是一無所獲,一行人也累了,就準備先回漁幫總舵休整,另外南霸天派了兩批人去看守仙桃村渡口與漁幫的碼頭,不管他們跟拜火教有沒有關係,先把這兩個碼頭看住了也好。
最起碼他們船不能下水,就能讓他們減少收入,沒有收入,他們的幫派必然會出問題的。
想到這裡,南霸天一行回到了城裡。
奔波了一天了,也累了一天了,也被羞辱了一天,南霸天換了身衣服,摸摸肚子,決定吃口飯,不過一個人吃沒意思,他就起身向夫人所在的小院而去。
好幾天沒見夫人了,正好今日跟夫人吃口飯。
想著他直接往西院而去,到了西院門口守衛站的筆直,看著南霸天道:“幫主好。”
南霸天道:“嗯,夫人今日沒事吧。”
眾護衛道:“沒事,安安靜靜的在院子裡呆著呢!”
南霸天道:“嗯,去讓廚房準備點夫人愛吃的,今晚我在夫人這吃。”
“是。”
護衛應了一聲,南霸天推門進去,片刻突然就聽到一陣南霸天的狂吼:“夫人呢?我的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