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並不矛盾，想用新律......新時代代替舊時代，第一件事必然是摧毀現有的秩序，糾集軍隊，拉攏人才，在合適的時機發起進攻。”路明非說，“也就是楓林先生向朱元璋進獻的對策：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不要把我們說得像割據軍閥，我們可都是嬌滴滴的美少女。”蘇恩曦心虛地喝了口香檳，“也就是偶爾給老板乾點臟活而已。”
“可你們是混血種。”路明非不為所動，“混血種的力量來自血脈和龍類的基因，嬌弱少女使用的言靈和壯年男性使用的言靈同樣致命，區彆隻在血統等級。”
蘇恩曦心說怪不得色誘一點用也沒有，原來長腿妞晃腿的時候在你眼裡是捏著君焰的楚子航或者開啟鐮鼬的愷撒麼？
“反正沒你說的那麼誇張，要說世界暗麵的軍閥，你們學校的校董會才是隻差稱王的那種。”蘇恩曦說，“我們頂多是占了山頭的小土匪。”
路明非點了點頭，他記下了蘇恩曦對秘黨家族的評價。
“那麼下一個問題，我剛剛問過了。”
“這個我們真不知道。”蘇恩曦聳肩，“老板每次出現都是帶著任務來，很少說明，尤其是你，他隻在高興的時候提過一嘴，說你一定會遇到那個王座......和沒說一樣，王座可是能一個地方，可能是一件東西，可能是某個敵人，甚至可能真的隻是一個冰與火之歌裡麵那樣的鐵王座。”
路明非本就沒指望能從路鳴澤的手下嘴裡撬出點什麼，蘇恩曦今晚的坦誠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
“那麼下一個問題，伱們對目前混血種勢力和龍類的情報了解多少？”
蘇恩曦眉頭一挑，她還真沒想到路明非問的全是這種宏大的問題。
這家夥真是一年前還在暗戀文藝少女不敢表白的小屁孩嗎？就算是被昂熱那個複仇者洗了腦，在屠龍事業的戰場上也不至於視角一下拔得這麼高吧，正常來說不得有個楚子航或者愷撒這樣的中二過渡期嗎？
蘇恩曦本來準備回答的問題，基本都是這些家具值多少錢、組織有什麼財產，亦或者是三個嬌滴滴的小助理的三圍和愛好之類的。
“這個問題，得看你想問哪一個方麵的了。”蘇恩曦斟酌著說。
“那就慢慢說。”路明非向她投來鼓勵的眼神。
蘇恩曦差點一口香檳噴出來，路明非這個樣子就像個循循善誘的心理醫生或者審訊官。
“好吧。”蘇恩曦坐起來，“看來要徹夜長談了。”
零突然從角落位置的沙發上站起身，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每個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淡淡地解釋，“我去做些吃的。”
“不愧是貼身小棉襖。”蘇恩曦豎起大拇哥。
零離開後，談話繼續。
“先說混血種，就從混血種的起源說起吧。”蘇恩曦說。
“這個我知道一些，人與龍的血腥通婚和一代代的血統稀釋直到穩定。”
蘇恩曦驚訝，“卡塞爾學院連這個都教？”
“圖書館裡有些保密等級很高的資料裡記載的。”路明非回答。
“好吧。”蘇恩曦摸了摸下巴，“昂熱對你的權限放的真寬，那就直接說重點，你目前接觸的混血種是不是隻有卡塞爾學院？”
路明非點頭。
“其實那個學校隻是混血種的一小部分，龍族血統隨著婚姻走向世界的每個角落，混血種分布在世界的不同區域，被選拔加入卡塞爾學院的隻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其他的則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因為血統緣故，他們終究會互相吸引，組成一個隱藏在人類社會的子社會。”
“卡塞爾學院的前身是秘黨，秘黨的宗旨是滅殺一切純血龍族。但並非每個混血種都抱著這個理念，更多的混血種遊離於這場戰爭之外。他們對龍族憎惡，但也不認為自己站在人類這邊。他們自命血統優於人類，是介於人類和龍類之間的‘第三種族’。他們中有些家族已經存續了上千年，積累的財富和權勢都很驚人，部分家族結成鬆散的聯盟，實力並不比秘黨差。”
“所有的混血種勢力都隱藏在暗麵？”路明非問。
“目前而知，是的。”蘇恩曦說，“你知道人與龍最大的差彆是什麼嗎？”
路明非知道答案不是血統或者力量這種空洞的詞，思考了片刻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社會結構？”
“不完全對，那隻是因的果。”蘇恩曦終於找回一絲身為幕後大黑手應有的優越感，但是對上路明非正襟危坐、微微前傾的認真模樣，又覺得自己挺無聊的，“其實很簡單，是基因。”
“現代人和幾萬年前的智人在基因上的差距遠沒有我們想象的大，人類的文明並非建立在基因進化和天賦偉力上，而是‘虛構故事’。也就是所謂認知革命的產物，從那以後智人能夠使用靈活和複雜的語言，描述自然界中並不存在的東西，不管是《聖經》還是澳大利原住民的‘夢世紀’，甚至是國家。”
“直到今天，人類的文明依然依賴這樣的‘虛構故事’，曆史、文化、公司、國家、銀行、貨幣等等，這些跨度極大的‘虛擬故事’其實就是人類共同的想象，從這樣的想象裡人類創造了超越物質現實的價值。”
“研究表明，人類能夠互知互信的最大團體規模大約是150人，隻要超越這個數字，大多數人都無法真正深入了解所有成員的情況。而隻要在150人以下，不論是社群、公司、社會網絡還是軍事單位，隻要靠著大家都認識、彼此互通消息，就能夠靠著人際關係運作流暢，而不需要規定出正式的階層、職稱、規範。因此，一個小型的家族企業沒有董事會、執行長或會計部門也能順利經營，而某些小型單位裡老兵的權利甚至比士官大。”
“如今已經遠超150人而成為全球規模‘虛構故事’的概念，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貨幣，你知道到依靠的是什麼嗎？”蘇恩曦問。
路明非沉默了一會，緩緩道，“信譽？”
“沒錯。”蘇恩曦打了個響指，“信任就是人類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