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夜裡,廊下幾盞昏暗的燈籠,昏黃的光影中,沈栗神色呆滯地抬起頭,小手被男人握在掌心裡,他剛從溫暖的裡屋出來,掌心還有些暖意。
“世子,對不起。”
謝言慎拉起小姑娘的手,大手搓了搓她沒什麼溫度的手指,看著她鼻尖被凍得通紅,眼尾也紅紅的,泛著淚意,卻又沒流淚,隻覺心疼極了,此事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卻主動跟自己道歉,真是懂事得叫人發愁。
他低著眉頭道,“孩子的事,不急,你彆擔心,今兒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我讓母親給了那法師一大筆銀錢,按下此事,那法師不敢生事。”
沈栗眼神空茫,“可母親說年後我若還懷不上……”
謝言慎無奈道,“孩子的事,不是她說了算的。”
沈栗擔心道,“那世子會休了我嗎?”
謝言慎目光深深,摸了摸她的腦袋,笑,“不會。”
沈栗心裡還是沒有底,“母親還生氣麼?”
謝言慎回頭看了裡屋一眼,傅氏的哭聲已經沒了,窗內滅了燈,隻餘一抹幽幽的燭火,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道,“過幾日就好了,你這些日子乖順些,事事順著她,馬上要過年了,她不會一直生你氣的,更何況,你沈栗是我謝言慎主動要娶回家的妻子,不是她說休了你,我便會休了你的。”
沈栗想了想,認真道,“要不,世子,你還是休了我吧。”
她不想給世子惹麻煩……也不想讓世子夾在她與傅氏之間難做。
謝言慎按了按小丫頭的掌心,“彆說這樣的傻話,你是我的妻,是我的家人,我怎會說不要你便不要你。”
沈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顫聲問,“家人麼?”
謝言慎鄭重道,“嗯。”
沈栗這會兒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紅著眼睛投進男人懷裡,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肢,“隻要世子一輩子肯要我,我便是當牛做馬,也要留在世子身邊……”
她太需要安全感了,謝言慎給了她從未有過的穩定。
除了不太好對付的婆母和大姑姐,衛氏今兒也幫了她。
隻要謝言慎不會拋棄她,她便有法子在侯府站穩腳跟,不過是個孩子麼,她生就是了!
夫妻兩個攜手回到鹿鳴軒,謝言慎心疼她今兒受了苦,叫人準備了一大桌好吃的。
他就這麼坐在桌邊,看著她像個餓極了的貓兒似的吃完碗裡的飯,然後才伸出手指,好笑地撫去她嘴角那一顆米粒。
沈栗睜大杏眸,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忙叫春祺端了漱口的茶水和擦臉的帕子來。
謝言慎盯著沈栗嬌嫩緋紅的臉頰,看著她與春祺主仆二人眼神互動,那雙秋水盈盈的眸子靈動無比,為這原本死氣沉沉的鹿鳴軒添了幾絲鮮活氣。
可她越這般美好,越這樣鮮活,越讓他心裡過意不去。
他在燕州那次的中毒非同一般,就連李神醫近來替他把脈,也說他情況瞧著不大好,讓他做好放血受苦的準備。
先前李神醫便提醒過他,讓他不要隨意碰女色。
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很快便穩固了病情,就等尋得解藥的藥引麒麟子,便能解了他的困境。
隻是沒想到他會在沈家碰到沈栗。
有些人一旦遇上,便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