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的態度強硬,並不在意圍觀的人知曉他的身份。
正大光明地告訴所有人,他是來給他的人撐腰的,誰也不能欺負她。
周嵐委屈極了,又不是她故意挑的事,她都已經道歉了,憑什麼還要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跪下?
周嵐偷偷拽了拽周鴻遠的袖子。
“舍妹少不更事,我代她向姑娘賠罪,還請姑娘大人有大量……”
周鴻遠說著一掀衣擺便要跪下去,薑媚抓緊絹帕。
周鴻遠三年前就中了秀才,家中雖貧寒,但他向來溫和有禮,到哪兒都是受人歡迎的,今日若是當眾下跪,於他而言實在是折辱。
薑媚不免動搖,她是想知道真相,但並不想如此羞辱周鴻遠。
眼看周鴻遠已經彎了膝蓋,薑媚忍不住抓住裴景川的胳膊,幾乎是同時,裴景川扶住了周鴻遠的肩膀。
糟了!
薑媚像是摸到炭火,飛快地收回手,饒是如此,裴景川也還是偏頭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寒森森的,像是淬了毒。
薑媚滿腔的怒氣頓時消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怕。
她之前一口咬定和周鴻遠的夫妻緣分已儘,剛剛卻不舍得讓他下跪,裴景川如何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
裴景川並不急著跟薑媚算賬,強硬地把周鴻遠扶起來。
周鴻遠沒能跪下去,肩膀卻被捏得生疼,他甚至懷疑裴景川是想把他的肩胛骨捏碎。
周鴻遠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裴景川又重重拍了兩下他的肩膀:“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看令妹的年紀也不小了,若她今日殺了人,你還能替她償命不成?”
這話很有道理,裴景川的表情又一本正經,周鴻遠反駁不了,隻能看向周嵐。
周嵐眼淚都落了下來。
從小到大她還沒有像今天這樣屈辱過,都怪薑媚,要不是這個賤人發瘋殺人,她也不會被如此羞辱,薑媚最好死在牢裡,不然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
周嵐在心裡用最惡毒的話詛咒著薑媚,卻也不得不在裴景川的威壓之下屈膝跪下:“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求姑娘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周嵐這次說得誠心多了,加上兩行淚痕,還有兩分楚楚可憐。
裴景川卻並不憐香惜玉,拉起薑媚的手問:“滿意了嗎?”
薑媚心裡怕著,手也是冷的,被裴景川掌心的溫度一灼,忍不住蜷起指尖。
她不敢說滿意,怕裴景川覺得她是迫不及待要放周鴻遠走,但她也不敢說不滿意,怕裴景川會讓場麵變得更難堪。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魏嬤嬤上前嗬斥:“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退了布匹離開,非要姑娘趕人嗎?”
魏嬤嬤已看出周嵐和薑媚有過節,今日之事的確是薑媚先挑起的,裴景川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給薑媚出氣了。
他還穿著官服,若再繼續,難免惹出欺壓百姓的流言。
裴家能興盛百年不衰,全靠族中子弟愛惜名聲。
周鴻遠立刻拉著周嵐去退布,裴景川都沒阻止,布店夥計自然不敢阻攔。
裴景川拉著薑媚朝外走去,走到門口,突然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為了五兩銀子就氣成這樣,你可真是出息。”
周鴻遠臉色微變,明明裴景川的語氣滿是寵溺,隻是在安慰自己的心尖寵,周鴻遠卻覺得自己像是被扇了一耳光。
薑媚更是心慌,她當真是把裴景川氣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