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條斯理地將沁兒和雪兒喚到了身前,恍如沒聽見唐嬤嬤的話一般,隻柔聲與兩個丫鬟說道:“朱嬤嬤把藥箱放在了內寢的博古架上,裡頭有金瘡藥,治這些淤傷最管用,快些進去塗吧。”
沁兒仍在垂首落淚,雪兒瞥了一眼寧蘭,實在不放心她一人在這兒對峙著唐嬤嬤那一撥人,便遲疑著不曾離去。
寧蘭莞爾一笑,眸中掠過些堅定又剛強的光華,“去吧,不必擔心我。”
雪兒這才攙扶著沁兒進了裡屋。
寧蘭注視著兩個丫鬟離去的背影,瞧著兩人走進內寢後,便回身迎上了唐嬤嬤打量自己的眸光。
她是這般的氣定神閒、不以為然,絲毫沒有因為唐嬤嬤身後人多勢眾的仆婦們就感到害怕難堪。
兩相對峙之中,唐嬤嬤這個身經百戰的體麵嬤嬤竟是先沉不住氣,開了口道:“姑娘不怕我?”
寧蘭笑得嫣然動人,隻問:“我為何要怕嬤嬤?”
她想要的不隻是個外室之位,也不願生下魏錚的子嗣後便出京嫁人。既是想要一步步地往上爬,那便一定會與嚴如月爭鬥廝殺起。
寧蘭早想明白了擺在她眼前的是一條多麼艱辛困難的路,可她是從活死人堆裡掙紮著保下一條命來的人,前半世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死亦何懼?她有什麼好怕的?
唐嬤嬤沒想到寧蘭會有膽量回嗆著她,臉色陡然變得鐵青不已,正想用那些粗俗不堪的招數來試一試寧蘭的深淺。
卻聽寧蘭淡淡地開口:“嬤嬤不用使這些手段了,我不敢與夫人爭輝,隻想在梅園裡安生地過自己的日子,還請嬤嬤回去和夫人說一聲,她便是想儘法子除去了我,也還有千千萬萬個我等著她。”
說罷,寧蘭便頭也不回地往內寢裡走去,拂袖離去的身影裡竟藏著幾分蔑視與譏諷。
唐嬤嬤也是一怔,過了好半晌才沉著臉對身後的仆婦們說:“回去。”
她這話說的又凶又急,可把身後的婆子們也嚇了一跳。
不多時,唐嬤嬤便趕回了魏國公府。
嚴如月正在準備著下月裡的花宴名單。
自她嫁給魏泱後,年年都要辦一回花宴,尋了舊日裡的手帕交們喝茶賞花。
除了膝下沒個子嗣外,嚴如月的日子可謂是過的十分舒心。
偏偏世家大族裡最重子嗣,連這般驕傲的她也隻能眼睜睜地瞧著自己的夫婿去收用外室。
說到外室,嚴如月便擱下了手裡的羊毫,將守在廊道上的冰霜喚了進來。
“唐嬤嬤去了這半天了,怎麼還沒有回來?”嚴如月問。
一遇上那外室的事兒,冰霜的話音都變得小心翼翼的:“回夫人的話,唐嬤嬤如今也該回來了,您再等一等。”
說完這話,冰霜便去小廚房裡端了一碟子模樣精致小巧的糕點來。
嚴如月略吃了一兩塊糕點,才終於等來了唐嬤嬤。
一時間,滿頭大汗的唐嬤嬤急急切切地往清月閣裡走來。
一進屋,她便關上了門窗,穩了穩自己喘急不已的氣息後,與嚴如月說:“夫人,那外室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咱們可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