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嬤嬤無法相信小林氏竟有膽量責罰她。
雖滿院裡的丫鬟和仆婦們都紛紛向陸嬤嬤投來了好奇的眸光。
她卻鐵青著臉走到了庭院中央,撩開衣袍跪了下去。
庭院裡人來人往,都在背後議論紛紛。
“陸嬤嬤是多體麵的人,怎麼落得了個被夫人罰跪的結局?”
“你懂什麼呢,公子本就寵愛夫人,如今夫人肚子裡又懷著公子的子嗣,在公子眼裡自然十分重要。”
陸府裡也有與陸嬤嬤不對付的仆婦,瞧見了這一幕後便笑道:“叫她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在我們跟前充主子的款兒,如今碰壁了吧。”
“正是呢,我們倒要瞧瞧公子會不會為她說話。”
因陸嬤嬤平素為人行事囂張又猖狂,背地裡得罪了不少人。
此番她被小林氏重罰,內院外院竟無一人去將此事告知陸禮。
等陸禮夜間回府的時候,發覺陸嬤嬤正一臉頹喪地立在廊道上,滿身的戾氣無處發泄。
他便蹙起眉頭問道:“這是怎麼了?”
小丫鬟攙扶著腿腳不便的陸嬤嬤上前。
陸嬤嬤受了一肚子委屈,瞧見了陸禮儘顯溫和的神色,立時哭出了聲。
“嬤嬤如今不中用了,既是被主子們嫌棄了,不如喝點老鼠藥去地底下陪著王爺和王妃了吧。”
陸嬤嬤貿然地提起了已故的南安王和南安王妃。
陸禮也倏地地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眸光裡湧起幾分不可自抑地哀傷來。
“好端端地,嬤嬤又提這些傷心事做什麼?”
陸禮已是有些不高興,話音裡染著幾分不虞。
陸嬤嬤卻渾然未覺,隻指了指自己紅腫不堪、無法行蹤的膝蓋。
“嬤嬤一向尊敬夫人,平日裡更是儘嬤嬤的本分伺候照顧著夫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可今日也不知是犯了什麼錯,竟被夫人罰去庭院裡跪了兩個多時辰。”
陸嬤嬤聲聲淒厲地向陸禮哭訴著道。
陸禮聽後也是一驚。
在他眼裡小林氏性子和善溫柔到幾乎沒有脾氣。
陸嬤嬤與她名義上為主仆,其實私底下隻有陸嬤嬤挾製小林氏的份兒。
怎麼今日小林氏卻改了性子?
除了驚訝外,陸禮心裡還有些高興。
小林氏這是漸漸地將自己當成了夫朗,所以才會在陸府裡擔起女主人的款兒來。
這對陸禮而言是件好事。
隻是陸嬤嬤是自小伺候他的奶嬤嬤,兩人之間的情誼非比尋常。
陸禮少不得要柔聲安慰陸嬤嬤幾句,並道:“夫人不是這麼性子刁蠻的人,等我進去問問她緣由,若是她的錯,我必定要讓她來向嬤嬤認錯。”
有了陸禮這句話,陸嬤嬤的臉色便好轉了不少。
不多時,陸禮便走進內寢去尋小林氏。
彼時小林氏正倚靠在羅漢榻上與肚子裡的孩兒說話。
龍哥兒雖宿在床榻上,眼瞧著是睡熟了,額間的發絲沾著一層薄汗。
陸禮走進燭火搖晃的內寢裡,覷見了這溫馨的一幕,心裡隻覺得萬般慨然。
若龍哥兒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與小林氏該是多麼幸福的一對夫妻。
歸根到底,還是他虧欠了小林氏。
“珍兒。”陸禮嗓音清冽如溪泉,倏地讓坐在羅漢榻上的小林氏抬起了頭。
小林氏本還揣著幾分笑意,一瞧見陸禮卻忽而紅了眼眶,道:“爺回來了。”
她這副淚意漣漣、楚楚可憐的模樣輕而易舉地便襲擊了陸禮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