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蘭既已開口讓小林氏進了屋內說話,便代表著她已不再生小林氏的氣,沁兒和雪兒立時躲去了耳房,兩人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雪兒則愈發氣憤些,眉眼裡凝著幾分沉重的惱意。
她是半點都不喜歡小林氏,更震怒於小林氏指責寧蘭的那“賤籍出身”的不當之言,所以她擅作主張替寧蘭回絕了小林氏,甚至還去陸嬤嬤跟前散步了小林氏的謠言。
沒想到寧蘭依舊對小林氏留有餘情,瞧著是不願意就此與小林氏斬斷了姐妹情誼的模樣。
沁兒一臉的擔憂:“夫人不會怨怪你吧?”
雪兒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夫人不會怨怪我們的,夫人是這世上最重情誼的人,朱嬤嬤慘死之後,我們倆就是夫人最信任的人。”
雪兒有自信,隻要她與沁兒不背叛寧蘭,寧蘭就不會怨怪她二人。
話雖如此,沁兒卻還是不讚成雪兒劍走偏鋒的執拗行為。
“你說說你,夫人抬舉我們,待我們不似尋常丫鬟那般。你的日子已過得十分快意,何必還要插手進夫人和陸夫人之間的事呢?”沁兒如此問道。
雪兒聽了這話卻不屑地一笑道:“我自然是為了夫人好,那位陸夫人自生下雅哥兒後便變得眼高於頂,龍哥兒死後她就如同犯了癔症般不知好歹,如今還對著咱們夫人說出了這麼大不韙的話語,我是替夫人不值。”
一席話說得沁兒沒了言語,隻能握著雪兒的手長籲短歎一番。
不多時,正屋裡的丫鬟們來傳喚沁兒,第一回沒有讓雪兒近前伺候。
沁兒一愣,無奈地望向了雪兒。雪兒一臉的冷漠,仿佛是早已料到了寧蘭會以這種無聲無息的方式懲罰她。
她一向驕傲自得,又不願在小林氏跟前露出什麼怯意來,便對沁兒說:“夫人既傳喚你,你便過去伺候吧。”
可憐沁兒夾在親姐姐與寧蘭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可到底她隻是個伺候寧蘭的丫鬟,斷斷沒有違抗寧蘭吩咐的道理。
沁兒一走,雪兒便立時露出了一副十分凶狠的神色,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小林氏的怨恨。
若不是小林氏,她怎麼會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
這出身江南小門小戶的庶女,甚至還二嫁過、生下過彆的男人的兒子,怎麼有資格成為陸禮的妻子?還會陸禮生兒育女?
雪兒想,自她初遇陸禮的第一日起就被陸禮自內而外的矜貴氣度給深深地吸引了,自此以後便難以自拔,這才會不可自抑地妒恨上小林氏。
一牆之隔的正屋內。
寧蘭正親自給凍得止不住發抖的小林氏斟茶,嘴邊還說:“珍兒,大半夜地你來尋我做什麼?”
小林氏臉色發白,隻那雙秋水似的明眸裡瀲灩著幾分濕潤的淚意。
她也不肯喝薑茶暖暖身子,而是一臉依戀地注視著寧蘭道:“姐姐,那日是我口不擇言,說出了傷害你的話語,還請你不要與我一般計較。”
話音甫落,寧蘭也停下了手邊的動作,隻朝著小林氏莞爾一笑道:“你我之間何必說這麼生分的話語。我知曉你在失去龍哥兒後悲傷難以自抑,所以我不會與你計較。”
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似乎就把兩人冷戰的這些時日輕輕地揭過去了。
小林氏也意識到了什麼,立時展顏一笑,激動之下甚至還不小心撞掉了手邊桌案上擺著的薑湯。
“姐姐。”她低喚了一聲寧蘭。
寧蘭也是笑,那笑意既和煦又動人。小林氏不自覺地站起了身,又如同個孩童般投身入寧蘭的懷抱之中。
兩人相擁了一陣,寧蘭心間那無比沉重的枷鎖也不由地往下一落。
後丫鬟們進屋伺候,寧蘭掃了一眼沁兒,隻在心裡哀歎了一聲。
“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