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兒溫聲立時走到寧蘭身前,擺出一副戰戰兢兢的聽話模樣。
寧蘭本就待沁兒和雪兒不同,哪怕雪兒違背她的心意做出了不合適的事,寧蘭也絕對不會因此而牽連沁兒。
“夜已深了,你也不必在這兒伺候了,回去和你姐姐說,讓她好好反思她的錯誤。”
寧蘭這話的意思是,隻要雪兒反思好了自己的錯誤,這事就揭過不提了。
沁兒怔然地立在原地,再沒有想到會從寧蘭嘴裡聽到這麼一番話語。
她難道一點都不惱怒嗎?姐姐的所作所為連沁兒自己都看不下去,如此獨斷專橫,如此僭越莽撞。
可寧蘭卻沒有要處罰雪兒的意思。
寧蘭瞧出了沁兒的驚訝,便笑著說:“你和你姐姐都是我的心腹,又是從微末之時就開始伺候我的人,在我心裡自然與尋常人不同。”
隻是……若雪兒再這麼肆意妄為,將所有的情分都耗費乾淨,那便由不得寧蘭了。
沁兒感恩戴德地離去,獨留小林氏一人在原地發愣。
她隱隱約約也猜到了前一回來尋寧蘭的時候根本不是寧蘭不願意見她,而是雪兒這個丫鬟從中作梗。
小林氏更知曉沁兒和雪兒在寧蘭心中的份量,她會高高提起輕輕放下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朱嬤嬤死後,沁兒和雪兒已是她最信任之人。
隻是小林氏受了這麼多委屈,心裡總有些難過。
“珍兒,雪兒她不懂事。你是主子,就不要與她這個丫鬟多計較了,往後我會好好教訓她,讓她明白何為主子與奴婢。”寧蘭如此道。
小林氏隻搖搖頭,朝著寧蘭嫣然一笑道:“姐姐不必掛懷,妹妹心裡都明白。”
一瞬間,兩人便好似恢複了從前姐妹情深的模樣,可寧蘭與小林氏心裡都清楚,兩個人的關係一旦產生了齟齬,這齟齬便會一直存在、難以消磨。
也是因為兩人都十分在意彼此的緣故,便都十分珍視著這段好不容易和好的情誼,沒有人去戳破表麵和平之下岌岌可危的現狀。
“天色已晚,姐姐很該休息了。”小林氏瞧著寧蘭麵露疲憊之色,便起身告辭。
寧蘭點點頭,囑咐了小林氏也要好好休息,回去後最好還要去淨室裡用生薑泡一回熱浴。
碧荷笑著應下:“奴婢必定會好好照顧夫人。”
於是,寧蘭便披著大氅將小林氏送出了院落。
夜色濃重,她在院門口目送著小林氏離去,直到小林氏的身影融入無邊的夜幕之中,她才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眸光。
而小林氏則在碧荷等人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碧荷麵有不忿,一忍再忍。等一行人回到正屋的時候,她才忍不住開口道:“夫人脾性也太好些了吧,那雪兒欺上瞞下,刻意給夫人難堪,怎麼魏夫人竟也不責罰她?”
雪兒也是小林氏心間的一顆刺,隻是她好不容易才能和寧蘭和好,實在不想為了這等小事再傷了兩人之間的情誼而已。
“姐姐從前是魏世子的外室,後進了魏國公府後也經曆了一段十分坎坷的日子,這些日子多虧了朱嬤嬤、沁兒和雪兒陪伴在側,她才能熬過來。所以她對雪兒的情誼不一般。”小林氏為寧蘭解釋道。
可碧荷卻不屑地說道:“情誼再不一般又如何?奴仆就是奴仆,夫人可是主子。她一個奴婢如此戲弄夫人,讓夫人傷心難過了這些時日,難道不該親自來向夫人道個歉嗎?又不是讓她缺胳膊斷腿的,可見魏夫人根本沒有把夫人當成親妹妹。”
換了往常,小林氏聽見這等誅心的話語必然已義憤填膺地責罵起碧荷來,並為寧蘭的所作所為尋不少理由來掩飾。
可今日她卻隻是僵在原地,許久不曾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