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眾人心中莫名浮現出同樣一句話。來人一身雪白騎裝,頭發以金色蓮花冠高高豎起,微風浮動,撥動其額間碎發,更添幾分風流雅致。春日陽光不盛,灑在其肩上顯得整個人更加芝蘭玉樹,不可方物。
“臣王玠,見過聖上,聖上萬安。”王玠一撫袍角便跪拜在地。
“不錯,不愧是王氏麒麟子,真真美姿儀也。”永嘉帝毫不吝嗇地讚道,瞧著王玠也是愈發順眼,便問道:“不知愛卿可有家室?”
此言一出,知情人皆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不知情的,諸如李裕如,笑著奉承道:“聽聞永昌公主已到適婚年紀,若是能成就一樁美事倒也甚好。”
謝若暻一顆心高高提起,便是呼吸都清淺了些。心中自嘲,如今她還有何身份在乎此事。
“臣早已在祖宗祠堂立誓,此生不娶。”如山間清泉般的聲音猛地撞入謝若暻心間,冷的她忍不住抬眼望去,卻見王玠仍是挺直了脊梁跪在永嘉帝麵前,目不斜視。
“哦?”永嘉帝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
見氣氛陷入冷凝,皇後臉上掛起溫婉的笑意,溫和朝永嘉帝勸道:“子玉這孩子,自小便長於他祖父跟前,他祖父逝去時,這孩子便立了誓,終身不娶,將全部心思放在王家門庭上。再說了,永昌那孩子自幼便喜歡熱鬨,子玉又是個愛靜的性子,此事還得看看永昌的心思。”
“既如此,那便罷了。”永嘉帝不鹹不淡道:“時辰不早了,不若現在開始罷。”
永嘉帝既已發話,底下眾人便分為兩隊進場。
以太子為首的一隊身著黑色服飾,頭頂與腰間皆綁著紅綢,其中包括了謝若暻、祁王孟珪、南辰侯府世子周書卿等。
另一隊便是以端王孟琛為首,著白衣,配金色綢緞,包括王玠、康定伯府世子童玉京以及宣平侯府郡主靳玉清等。
鑼鼓聲一響,端王立即發動,一杆擊向馬球,卻被祁王攔下。球杆在場上不斷碰撞,雙方戰績也難舍難分。
賽過半場,雙方仍處於膠著狀態,適逢靳玉清運球而過被謝若暻一擊截下。靳玉清興奮道:“謝側妃身為世家女子,沒想到這馬球也如此精進!”
時下對女子雖無約束,但世家貴女仍是朝著清貴優雅的方向去,鮮少有騎□□進者,也無外乎靳玉清如此說。
謝若暻策馬越過,帶球擊向對方球門,嘴裡笑道:“靳娘子承讓了!”
眼瞧球快進洞,卻被一杆攔住,謝若暻順著球杆往上看去,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正是王玠。一時間,心中那股難言的酸澀感又起來了。
還不待她細細品會,身邊一匹黑馬經過,耳邊傳來一身低沉悅耳的男聲:“專心。”抬頭便隻見太子精瘦俊挺的背影。
兩場下來,最終仍是以太子險勝一球結束。當然今日也不僅僅是馬球賽,賽後還有奉陽公主舉辦的宴會,歌舞俱佳。此外,此等盛會也是各府夫人相看媳婦女婿的好機會。
更衣過後,謝若暻便由丹嫿扶著,慢慢沿著後院山道漫步,此時日光正盛,瞧著倒也彆有一番風味。
謝若暻心不在焉地與丹嫿敘話,冷不防便瞧見不遠處一個人影逆光而站,周身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正是王玠。
謝若暻心下一驚,本欲掉頭離開,卻聽王玠淺聲道:“謝側妃留步。”,心下一慌,仍是沒舍得轉身離去。
丹嫿會意在路口守著,留了謝若暻二人敘話。
“你為何會入仕?”謝若暻有些癡癡地看向王玠,她記得這個男子曾說過,生平不喜紛爭,不願沾惹朝堂之氣。
王玠低聲笑了笑,麵色溫柔道:“心之所向。”
謝若暻一聽便明白了幾分,有些哀切道:“子玉,你不必的。”
“不必那般?”王玠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有些淒然的笑容,目光繾綣地看著謝若暻:“若非我無權無勢,你也不必受如此委屈。”
謝若暻歎息,知曉他心中仍有不平,便道:“世事無常,我已然置身其中,你又何必將自己搭了進來。”
王玠沉下眼眸,掩去其中濃濃自嘲道:“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權勢竟是這般的好東西。”若非他自命清高,以王家之勢,怎就不能爭一爭那位置。
謝若暻征征望著他,終是沉下心思道:“事已至此,多說已是無用,此生萬望君保重。”
王玠笑了笑,溫聲道:“我都曉得的,側妃慢走。”
兩人之間的關係,如今私下見麵本就不該,該說的說完了,便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便攜著丹嫿沿山路離開。
王玠望著二人離開的背影,此時陽光正盛,他卻覺得自己陰暗地像地溝裡的老鼠,心中私欲瘋狂增長。
他如何不知,自己入仕對兩人均是危險重重,但情之一字自古難解。
逗留片刻後,王玠朝反方向離開,二人未發現,山林中,一片黑衣隨風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