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若暻回去時,已接近午膳時分,太子身後除太子妃等人以外,還有個宮裝少女,那少女倒是並未穿著騎服,反倒是一身寬袖窄裾宮裝,頭發挽成靈蛇髻,上配以二根金釵並一朵絹花。
“你便是謝側妃?”那少女好奇地看來,一雙眸子如小鹿般亮鋥鋥的。
謝若暻朝孟璋投去一眼,卻見他淡淡撇開眼神,不發一言。於是隻好對那少女笑道:“妾正是,想必你便是瓊樂郡主?”
聞言,那少女眼中更添兩分喜悅的光,上前兩步拉住謝若暻的手道:“你不光長得好看,也很聰明,你怎麼知道我是瓊樂郡主的?”
謝若暻失笑,麵上朝著少女嫣然一笑道:“早就聽聞奉陽公主的獨女瓊樂郡主俏麗可愛,如今一見,果真不假。”
瓊樂郡主一聽,立刻便美滋滋朝謝若暻道:“你生的好看,本郡主喜歡你。”
一旁的李裕如臉色愈發難看,至少她從前來奉陽公主府時,從未見過瓊樂郡主如此熱情,於是便忍著心中的不悅朝謝若暻笑道:“妹妹此去可是讓我們好等,莫不是看見了什麼有趣的景色?”
孟璋略帶淡漠地目光也隨著李裕如的話轉過來,謝若暻心中咯噔一下,麵色仍舊如常,嗓音柔緩道:“妾瞧著姑母府中景致頗為雅致,一時之間想起了汝南,有些念家便多留了一會兒,讓姐姐久等,是妾的不是。”
說著,謝若暻俯身朝李裕如行了個禮。李裕如心中暗恨卻也挑不出錯來。
一旁的瓊樂郡主麵上卻是一派開心之色,上前拉著謝若暻道:“我一見謝姐姐便覺得親切,謝姐姐若是喜歡我們府上便更好了,你可要常常過來陪我。”
謝若暻嫣然一笑,朝她打趣道:“若是我來的多了,郡主可莫要嫌我叨擾才是。”
“怎麼會!我一見謝姐姐便新生歡喜,想來我們合該是姐妹才是!”瓊樂郡主親熱地挽著謝若暻的手,扭頭朝孟璋求道:“太子哥哥,今日可否讓謝姐姐與我同坐?”
孟璋仍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看不出喜怒,朝瓊樂郡主道:“不合規矩。”
瓊樂郡主略微有些失望,但也在她意料之中,要讓她這個太子哥哥破了規矩,可比登天還難。
太陽當空,日頭正好,奉陽公主尋了一處水榭辦曲水流觴宴,倒也頗為雅致。
“那女郎是誰?生的這般好看,怎麼從未見過?”下麵不遠處,一貴婦人瞅著上首竊竊私語。
旁邊的娘子探過頭來,朝謝若暻一看,了然道:“便是太子的側妃吧,聽說家裡滿門都殉了前朝,真真是可憐。”
“哼,可憐什麼?能做了太子殿下的側妃,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旁邊一錦衣少女雙眼含怒,語帶譏諷。
榮國公夫人悻悻地閉了嘴,這少女是先孝慧皇後母家的嫡女吳月瑤,傾心太子殿下已久,一直拖著不成婚,若不是突然出了謝側妃這事,怕太子最後一個側妃的位置便是給她留著的。
吳月瑤看著上首的謝若暻,心中憤憤不平,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
下麵的爭吵毫不意外地落入永嘉帝眼中,永嘉帝笑著朝吳月瑤招了招手:“月瑤,到姑父這裡來。”
聽見這個稱呼,謝若暻心中暗道,傳言永嘉帝與孝慧皇後感情極深,果真不假,便是孝慧皇後娘家的侄女,都如此得永嘉帝喜愛。
“侄女見過姑父。”吳月瑤行至上首,朝永嘉帝盈盈一拜,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永嘉帝看著這張肖似元妻的年輕臉龐,心中一陣感歎,和藹可親地朝吳月瑤問道:“早就聽你在下方吵吵嚷嚷的,說些什麼呢?也給姑父聽聽。”
吳月瑤眼珠咕嚕嚕一轉,便看向一旁的謝若暻,不無幾分挑釁道:“侄女早就聽聞,前朝謝家的娘子是女中諸葛,就連君子六藝都無一不精,今日已見識過謝娘子的騎術,可這女子的琴棋書畫倒是未曾見識,想著是否有此榮幸得以一見。”
“謝氏,你怎麼說?”永嘉帝臉上扔掛著一副笑意,可語氣中帶來的威壓隱隱讓謝若暻感到不適。
她習慣性地望了眼孟璋,見他仍是專注地盯著自己的酒杯,便站起來朝永嘉帝行了個禮,語帶謙卑地說:“回聖上話,吳娘子謬讚了,妾隻是在家中習些微末計量,登不得大雅之堂。”
謝若暻想輕輕放下,吳月瑤卻不甘讓她就此躲過,心中帶著一口氣朝謝若暻嘲諷道:“謝娘子如此說,便是證明前朝謝相是沽名釣譽了?”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
孟璋不輕不重地放下手中玉杯,杯子與桌子相碰,發出一聲碰撞。
奉陽長公主也是麵露不悅,冷聲朝吳月瑤道:“先人已去,吳娘子說話還是謹慎些的好。”
吳月瑤見惹了奉陽長公主不喜,心中更是添了一絲火氣,想著既然惹了長公主不喜,若是還沒達成目的,豈不是更虧,嘴上更加不依不饒地嘲道:“謝娘子不說話,豈不是默認了臣女口中的話。”
謝若暻原本不欲張揚,可謝家人是她的逆鱗,吳月瑤一犯再犯,她也不想再忍讓下去,便冷聲道:“臣女願獻一曲,以慶今日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