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之前慕如歸狼狽離開她院子一樣,府內局勢大變。不同的是,之前是慕如歸自己拿走了祝卿若的賬本,導致府內人心惶惶,這一次慕如歸好似變了個人,原本冷情卻不至於讓人害怕,到現在渾身都是寒氣致使府中人害怕。
又是送走了一波尋求解釋的人後,祝卿若不耐地揉了揉眉心。
慕如歸總是這樣幼稚如孩童,就算長了個子也沒將他那彆扭的性子長全,永遠都有恃無恐般肆無忌憚,做事從不考慮後果,隻顧自己一時之氣。
若不是有慕老夫人、雲算子道長和管家等人在身後為他兜著,恐怕以他這樣的心性,出去走一圈都能惹來大把的白眼,他還對此恍然未覺,絲毫不覺得有錯。
也算是優點吧。
說的好聽些叫做不懼世俗,高潔傲岸,說的難聽些就是毛頭小子橫衝直撞。
也虧的那麼多人崇拜他、仰慕他。
眼見著馬上又要來人,祝卿若讓曉曉去找她爹,套了馬車就往寶相寺去。
反正現在慕如歸也沒心思管她,當時管家轉達慕如歸的話,說讓她在家裡的佛堂的時候隻有她和曉曉在場,沒人聽見,在彆人眼裡她去寶相寺也不算是出格。
而且
祝卿若翻開藏在書籍下麵的舊佛經,也是時候去歸還佛經了。
祝卿若將佛經放到木匣子裡,整理好桌上書籍,吩咐守門的仆從,門外來的人一律讓他們去找管家。
做完這些事,曉曉也差不多回來了。
二人收好行禮,掩了門戶,便徑直往府門外去。
祝卿若來寶相寺是臨時起意,出門也遲,到達寶相寺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祝卿若吩咐曉曉的爹將馬拴好,又讓曉曉去收拾之前住過幾次的廂房,散了周圍人後,她才攜了木匣子往主佛殿去。
了緣盤腿坐在佛陀像前,闔目默念經文,手指銜珠,一顆一顆地撥動著,檀木做的佛珠在佛子向下撥弄時不可避免地互相撞擊,在空寂的佛殿上敲出不成調的連音。
背到某處時,他忽然睜開了眼,目光向下投至麵前的經書上,精準而迅速地找到了剛剛默念的字句。
【世人欺我,謗我、辱我、輕我、笑我、欺我、賤我,當如何待他。隻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這是佛教禪僧語錄《古尊宿語錄》裡的寒山與拾得的對話,師父認同拾得的話,將其奉若圭臬,所以他們做早課的佛經上會有這一段話。
之所以停下,並不是因為這本手抄佛經有什麼地方錯了,而是因為佛經主人在抄錄這段話時,像是失了前麵的力道一般,輕飄飄地浮在紙上。
若說是一次抄錄的時間太久,可也該從前麵幾句就從入木三分的力道變成這樣輕浮,隻是這一段前麵和後麵的話都沒有任何的特彆,皆是正經有力,襯得這一段越發的顯眼。
像是抄寫佛經的人對此段有意見。
了緣想起那人,心中不免湧上擔憂。祝施主已有近一月未來寶相寺,之前隻說是想要親手抄寫的佛經沾染佛性,可如今在佛陀麵前聽課半月有餘,祝施主口中的佛性,應該已經染上了吧?
既然目的已達成,為何祝施主還不來取走佛經呢?
莫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了緣想到此處心中微顫,卻也沒有辦法,隻得對這麵前的神佛念經祈禱,願佛祖保佑祝施主平安順遂,鬼魅消散。
他輕聲念起了一段《藥師經》,祛病消災,佑人福康。
佛子低沉的聲音響起,偌大的佛殿靜悄悄的,隻有年輕佛子念經扣珠的聲音,誠懇真摯,神佛見之也覺心神滿意。
了緣念完三遍咒語後,緩緩睜開眼,正欲拜禮,餘光忽然瞥見一道淡色。
他神情一滯,轉頭看去,隻見他剛剛還在佛祖那替她祈求平安的人就站在他身側,眉眼舒展,唇角帶笑,滿麵笑意地望著他念咒。
了緣撥動佛珠的手指停住,良久,才醒神般站起衝祝卿若行了一禮,“阿彌陀佛,許久未見祝施主了。”
祝卿若見他除了驚訝沒再有彆的情緒,調笑道:“阿彌陀佛,還以為能見到佛子驚慌失措,誤以為我是神佛下凡的樣子,沒想到竟然隻有我一人會如此想。”
了緣也想起那日第一次見祝卿若的場景,含笑道:“貧僧當日如佛陀一般衣著,且祝施主第一次見,會誤認也不稀奇,祝施主莫要多想才好。”
佛子獨樹一幟的安慰方式讓祝卿若微挑眉頭,隻能轉移話題,免得眼前這位較真的佛子抓住了話頭不放。
於是她低頭看向擺在拜墊前的佛經,露出一個笑容來,“這是我那本佛經?”
了緣正要點頭,祝卿若已經蹲下來拾起了它,“隨佛子和諸多大師一起聽了這麼多天的早課,定然已沾染上了佛性。”
她滿意地合起佛經,然後將手中木匣子遞了過去,“這是佛子的經書,今日特來歸還。”
“不還您的佛經是我的不是,隻是為了讓自己能少些夢魘,萬望佛子海涵。有什麼需要的,佛子開口,我自當儘力去尋。”
她神情認真,眼底滿是誠摯,了緣低垂眼眸,他本不該尋求報答,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