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鷹衛是不會放過裴家的。”蕭琞說著。
林三春皺了一下眉頭,“那你的意思是……”這人就不能直接說嘛?繞來繞去的?
“假死。”蕭琞說著,端起酒杯,慢慢的喝著。
林三春呆了呆,啊?假死?
“隻有這個方法。”蕭琞說道。
林三春皺眉,看著蕭琞,“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在上報的公函和折子裡,報裴氏五人死亡。對吧。”
蕭琞點頭,“沒錯。”
林三春歎氣,“這個方法我想過,後頭要操作的地方很多,我想著你能不能幫我想一個一步到位的方法,他們不用舍棄姓氏……”
不用舍棄姓氏?蕭琞有些意外的看著林三春,這人……他懂?
“對裴氏這樣的世家來說,舍棄姓氏,也是一件恥辱的事情吧。我看她們大概寧願死也不願改姓易名的。”林三春無奈搖頭。
蕭琞沉默了一會兒,垂下眼,開口回答,“大人,我隻是一名天牢裡的犯人。”
林三春愣了一下,哦,對哦,這會兒蕭琞還隻是蕭琞,額,大概也是沒有辦法的。唉。
林三春不再說了,將盤子裡的肉扒拉到蕭琞的碗裡,又把半壺酒放到欄杆裡。隨後將其餘的碗筷放到食盒裡,伸手示意身後的林瀾上前拿走食盒。
林三春站起身,看著蕭琞,笑道,“我看你晚上吃得不多,這些剩下的吃食你留著,要是半夜餓了可以吃。”說完,林三春就又認真的加了一句,“多謝你為我想辦法。”
蕭琞抬眼看著林三春似乎要轉身要離去了,但又不知道想到什麼,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絹紗做成的布包,裡頭似乎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我在來這裡的路上看到了螢火蟲。嗯,給你照點光,若是不需要了,就把它放走。”林三春說著,轉身回來,將布包輕輕放到了蕭琞的跟前。
蕭琞看著眼前的布包,愣了一下,螢火蟲?
等蕭琞回過神抬眼看去,林三春已經轉身慢悠悠的走了,似乎可以隱隱聽到他和林瀾說話的聲音:
“瀾瀾,你說冬天都有螢火蟲了,怎麼就沒有小鳥呢?唉。”
“公子……你是不是醉了?”
“大概吧。好困,回去睡覺了。”
……
直至聽不到聲音了,蕭琞慢慢的拿起布包,裡頭撲騰撲騰的是螢火蟲?蕭琞慢慢的解開布包,撲騰撲騰的螢火蟲就嗖的一下飛了出去。
蕭琞看著,那微小的暗淡的,卻的的確確是光。
“主子……”悄然閃現的影甲忍不住出聲了,主子怎麼看那隻螢火蟲看那麼久?
“影甲,傳信影九,裴氏五人儘量保存。”
“是!”影甲恭敬應下,心頭疑惑,之前主子知道上京宮裡要除掉裴氏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表示,怎的這次要保存裴氏?
司監所的小院子裡。
老太太坐在門口,看著對麵娃娃們在沈平之的帶讀下認真的一個一個的識字,老太太慈愛的看著,神色卻是有些恍惚,她似乎看見,在裴氏的祠堂對麵的堂屋裡,掛著裴氏私塾的牌子下,數十個孩子背著手,站在大樹下,大聲朗讀著“天地玄黃……”
曾經過去的畫麵似乎與眼前的景象重疊了,似乎很不相同,但又似乎沒有什麼相同。
老太太的眼眶有些濕潤。
孫太一端著藥碗過來,見老太太的模樣,不由輕聲歎息,彎腰,將藥碗遞給了老太太,低聲道,“大人說,他下午就要上複折子和公函了。你要是不想這樣的話,就跟我說,我去跟大人說一聲!”
老太太慢慢搖頭,聲音有些哽塞,“大人是對的。人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勞煩您把這句話帶給我的那三個兒媳,告訴她們,我要她們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
孫太一鬆了口氣,慢慢點頭,“好,您放心,我一定會告訴她們,來,你先把藥給喝了。大人可是說了,你現在就是你三個兒媳,還有你乖孫的頂梁柱啊。”
老太太重重點頭,接過藥碗,又遲疑的開口,“你說這事會不會連累到大人啊?”
孫太一搖頭,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說著,“大人今早跟我提過,他昨晚去了天牢那邊。讓我去給天牢那位看看。”
老太太猛然睜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手一下就顫抖起來,差點抓不住藥碗。
孫太一看著老太太,還是挺敬佩的,這藥碗居然都沒有灑!要知道早上他被大人叫去,看大人那風輕雲淡模樣的吩咐著讓他這幾天去給天牢那位看看,說是天牢那位好像不思飲食。他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就差點摔倒了!
而大人還覺得很奇怪,問他怎麼了!
他心頭五味雜陳啊,大人似乎……沒有把天牢那位當一回事?
後來他冷靜下來,細細品味,似乎大人對所有犯人都是一視同仁?
“如此,我就安心了。”老太太帶著顫抖的聲音低聲說著。
孫太一接過老太太的藥碗,小聲叮囑了一句,“保密。”
老太太會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