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果真不出她所料,一個小時之後孔念慈的電話便打來了。
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氣急,張口就是質問:“不是讓你去接機的嗎?怎麼是司機去的?妹妹又不高興了。”
筆尖一歪,在白紙上留下一道突兀的線條,江渝之把手上的筆一扔,疲憊地說道:“我去不了,我發燒了,身體不太舒服。”
她嗤笑一聲:“你也不想讓我傳染給江心媛吧?”
電話那頭的孔念慈頓了頓,似乎這才想起她昨天去醫院的事,問道:“你昨天是不是去醫院了?檢查結果怎樣?”
“沒什麼。”江渝之揉了揉眉心,含糊其辭道,“各項指標都正常,就是感冒了。”
電話那頭的孔念慈問道:“我聽你表姐說媛媛談戀愛了,你知道她男朋友怎麼樣嗎?”
話題轉的真快,江渝之在心裡嗤笑一聲,江心媛從小有點小病小痛家人就緊張得不行,到了她這兒不過是想起來了便隨口過問一句。
妹妹嬌氣活潑,有點不舒服都不會憋在心裡,也愛跟父母撒嬌,但她的性格截然相反,小時候便察言觀色,沉默溫吞。
畢業之後她開始創業,要麵對各種各樣的甲方和員工,這種性格才有所好轉。
離婚時孔念慈沒要到江心媛的撫養權,導致小女兒九歲的時候就和母親分開了,江渝之知道母親因著這件事一直對妹妹心理有所虧欠。
但是她呢?她不也是快八歲的時候才被她從外祖父母家接回來嗎?她在裴家的那幾年裡,孔念慈一半的時間都在出差,她難道對她就沒有歉疚嗎?
這些質問的話小時候沒有問出口,現在就算要到答案也沒有意義了。
江渝之端起手邊的溫水抿了一口,才緩緩說道:“我不知道,她沒和我說。”
孔念慈繼續數落道:“你妹妹二十二歲就有男朋友了,你都快三十了還沒著落。”
江渝之將手機開了免提,抽了張白紙寫寫畫畫,回道:“三十歲怎麼了?三十歲乾什麼都是黃金年齡。”
儘管母親經常將她的年紀掛在嘴邊,但她從來都沒有年齡焦慮,性彆一換三十歲就是大展宏圖的好年紀,到她們這兒怎麼就唉聲歎氣了?
她的公司員工大部分都是女性,在招聘的時候看中的是能力,性彆、年齡、婚姻狀況和是否生育都不重要,公司內部的針對女性的福利也很好。
有朋友說她是在做慈善,她都一笑而過。
她的公司目標客戶群體絕大部分都是女性,如果做不到理解和共情,那她真是彆乾了。
電話那頭傳來秘書輕聲催促的聲音,孔念慈結束了話題:“我懶得跟你爭論,等小周出完差回京西,你們一起吃個飯,如果覺得合適的話可以進一步交往。”
她頓了頓,又說道:“昨天晚上小煊找你來拿東西了?”
江渝之一頭霧水,但想到自己今早起來看到的那些未接電話,她還是應了孔念慈,雖然不知道裴煊在搞什麼,但他們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電話掛斷之後,江渝之看著她在白紙上寫的那些字,不由怔然。
【孩子、原生家庭】
剛才在和孔念慈打電話的時候,她不由開始從她之前沒有想過的角度來考慮這個孩子的去留。
她的財務總監前段時間剛離婚,孩子才三歲,江渝之問她五年婚姻她後不後悔。
當時她是這麼說的:“談不上後悔,男人雖然沒給我帶來太多正麵的情緒價值,但這段婚姻給了我一個孩子,養孩子的過程中就像是在治愈童年的自己,放下了也豁達了。”
失敗的婚姻有什麼意義,孩子有什麼意義,從來都沒有標準答案。
意外到來的孩子該不該留同樣也是如此。
都說養孩子是在養小時候的自己,江渝之下意識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不禁想到,如果是個女孩就好了,她小時候沒能擁有的東西,她都想給她的孩子。
昨晚夏鹿在她家陪她睡覺,她們也理性分析了一下這個問題。
江渝之現在雖然還談不上財富自由可以就此躺平,但她手上有一個正在穩步上升、上市在望的公司,名下有投資,有不止一套房不止一輛車,沒有房貸和車貸。
去年她父親去世分割遺產的時候,將江都市中心的一套市值大約五百萬的彆墅留給了她。
從財力上看,養一個孩子沒什麼問題,能給孩子提供非常好的教育環境和生活環境。
她思想成熟、人格獨立,有責任感和有耐心,即使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她也有信心教育好。
況且從身高、顏值、智商上來看,裴煊的基因確實是優質基因,這是他們誰都無法否認的一點。
不過最讓她頭疼的一點是裴煊,這孩子就算要生,該不該告訴裴煊?
不過告訴裴煊又能怎樣?
錢她自己是不缺的,總不能和他談感情吧?
如果他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以後會和她搶孩子嗎?
他知道她想留下這個孩子,又會怎麼想?
在一團亂糟糟的思緒中,江渝之突然靈光一現。
難不成……去父留子?
這個念頭剛在江渝之的腦海中閃過,門鈴便響了起來。
本以為是出門遛狗的保姆回來了,但看到監控裡的人,她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