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發展到在裴煊早退時,她會把學校發的試卷給他帶回家,雖然大部分時候他都不會做。
這些轉變沒有太過明顯的時間界線,一切的發生似乎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高一下學期期末考試結束之後便是夏鹿的生日,林雅丹約江渝之出來一起給她買生日禮物。
考試時發揮穩定,她們倆心情都不錯,一路上興致勃勃地討論著要給朋友買什麼禮物。
但她們還沒走到目的地就在街角的巷子裡被人攔了下來。
儘管已經一個學期沒見,但江渝之還是把眼前的人認出來了,是她來鷺城的第一天遇到的那夥小混混。
但對方已經忘記了她是誰,今天顯然是衝著林雅丹來的,為首的黃毛衝著林雅丹吹了聲口哨,話說的也很難聽:“今天穿成這樣是要去勾搭誰呢?”
他的話音剛落,他身邊的那夥人就發出爆笑,尖銳又刺耳。
林雅丹下意識握住了江渝之的手腕,縮到了她的身後,明顯是非常緊張。
黃毛掏出根煙,身邊的人幫他點了打火機。
林雅丹一聲不吭,江渝之也是懵的,他們看上去是認識的,但她根本沒法兒判斷眼前的這幾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黃毛眯著眼睛,吞雲吐霧,冷笑道:“躲在後麵算什麼事兒啊,在家裡不是挺能的嗎?不是攛掇你那個便宜爹打我嗎?現在這個鬼樣子是在給誰看呢?”
不知道是不是林雅丹不說一句話激怒了他,他的眼神突然發了狠,走上前來就要扯林雅丹的胳膊,引得女生的一聲尖叫。
“你想乾什麼?!”看著朋友抖得跟篩子一樣,江渝之護著她,瞪著眼前的人,“你欺負一個女生算什麼?”
黃毛鬆開了林雅丹,一把扯過江渝之,她毫無防備地被甩到牆上,後背和粗糙的牆壁摩擦,一陣火辣辣的疼。
黃毛對著身後的人使了個眼神,就有女生走上前去往林雅丹身上潑東西,扯著她的頭發往地上按。
這一片人少,偶爾有幾個在附近玩耍的小孩子路過,見到他們這架勢也一溜煙兒跑掉了。
江渝之從沒遇到這種事,聽著林雅丹的尖叫聲隻覺得心裡發毛。
她也手無縛雞之力,隻能一邊嘗試著和身前的人講道理拖延時間,一邊將手伸進口袋裡摸索著手機的快捷鍵。
“她哪裡惹到你了?你要這樣對她?你們這是在大街上尋釁滋事。”
“護著她呢?你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人嗎?三兒的女兒能是什麼好人嗎?”黃毛吐出一口煙,“小妹妹,你可彆被她給騙了,她這個人啊,賤的很。”
江渝之被他吐出的煙嗆得直咳嗽,黃毛將手伸進她的口袋,手機屏幕上是她還未撥出的報警電話。
“喲?還報警呢?不過我教訓一個和教訓一雙沒什麼區彆,你下次就知道遇到這種事要怎麼做了。”
手機被他甩到地上,屏幕裂成蛛網狀。
黃毛扯過江渝之的手,取下嘴裡的煙蒂,拿著還在冒著火星的煙頭對準了她白嫩的手腕。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興奮,說道:“欸,你想不想知道這樣燙一下有多疼?”
看著屏幕暗下去的手機,唯一的後路被切斷了,江渝之的心也沉落穀底。
“你放開我……”
江渝之努力想將自己的腕從他的手中抽出,但兩人力量實在懸殊,而且對方明顯不隻是想要嚇唬她。
意識到黃毛是來真的之後,江渝之內心湧起深深的恐懼,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就在煙頭即將碰上手腕的時候,黃毛被一個飛來的石子砸了一下,實打實的石頭,正中他的腦袋。
他爆著粗口道:“我靠,誰啊?!”
一道帶著輕蔑的聲音傳來:“閔鴻,幾天不見在這裡欺負女孩子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渝之下意識扭頭,裴煊和盛翰就站在不遠處,身後還跟著一些江渝之不認識的人。
閔鴻吹了聲口哨,跟著他的那群人也都聚到了他的身後。
“幾天不見,你倒是學會了英雄救美。”
顧不上被嚇到發軟的手腳,江渝之趁著沒人注意到她們,連忙去攙扶在角落裡縮成一團的濕漉漉的林雅丹。
林雅丹啞著嗓子懇求她:“江渝之,帶我走,求你……”
她身上不知道被潑了什麼東西,讓人作嘔的臭味從她的頭發上和衣服上散發出來。
江渝之抬頭看了裴煊一眼,兩人對上視線,裴煊使眼神讓她走。
不知道這兩夥人遇上會發生什麼事,想起第一次見麵時,閔鴻和他的人臉上掛彩的樣子,裴煊應該不會吃虧很多吧?
江渝之即使擔心,但也知道林雅丹不能再留在這裡了,隻能摻著她先退了出去。
她們找了附近的一個帶洗手間的商場,林雅丹對著水龍頭衝頭發,江渝之去給她買了幾件乾淨衣服和乾毛巾。
整理完之後,林雅丹的情緒也穩定下來,她們一人點了一杯熱奶茶,找了個地方坐下。
林雅丹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對江渝之說道:“其實我和你一樣,我也是隨著媽媽過來鷺城的,閔鴻是我繼父的兒子,我們之間……有些矛盾。”
江渝之想試著安慰她,但右眼皮一直跳,心裡也不知為何,燒的慌,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我聽說鄰街的巷子有人打架鬥毆,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太可怕了。”
“看著年齡不大的一群學生,竟然動刀了……”
“之之……”林雅丹也聽到了他們的議論,緊張地握住了江渝之的手腕,“是他們嗎?”
“啪嗒——”
手上的東西掉在地上。
江渝之甚至來不及回答林雅丹的話,拔腿就超著商場外跑去。
老遠就聽到了救護車呼嘯的聲音,江渝之趕到的時候正好看到盛翰準備上車,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啞到根本不像她。
盛翰指著她的手也在抖,扭頭跟隨行的醫生說道:“她是家屬,是阿煊的妹妹。”
什麼意思?
江渝之感覺自己的大腦都要短路了,救護車上的是裴煊嗎?
最後幾步路,江渝之覺得自己腿軟的不像話,看到擔架上麵無血色,雙眼緊閉,腹部被鮮血染紅的裴煊,她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沒想到閔鴻帶了刀,阿煊被他捅了一下,警察已經把他們帶走了……”
裴煊眼睛還沒完全睜開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哭,腦袋比肚子上的傷口還要疼,他不耐煩地說道:“行了,我沒被捅死,要被你吵死了。”
聽見他這樣說,江渝之哭得更大聲了。
天知道她這一天一夜經曆了什麼,裴文斌和孔念慈都不在,就連保姆也從昨天開始休年假了,她一個人忙前忙後。
裴煊一直不醒,她覺得天都要塌了,昨天一天跌宕起伏的人生經曆抵得上她前十五年的了。
裴煊揉了揉太陽穴,說道:“行行好吧,讓我休息一下,要怎麼樣你才能閉嘴?”
聽他這樣說,江渝之哽咽道:“你以後能不能不打架了?以後有事好好說,不要什麼問題都想著靠暴力解決,出院之後離那些人也遠一點,不要再和那些校外的人混在一起了。”
隻要彆讓她在他跟前哭,裴煊自然是一口應了下來,至於能不能做到,之後再說。
“就這麼說好了。”江渝之抹了把眼淚,“出院之後你寫一份保證書。”
裴煊簡直要被他逗笑了:“保證書隻能約束你這種乖乖女。”
“反正你男子漢大丈夫要說到做到。”
江渝之頓了下:“謝謝,昨天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躺在這裡,醫生說你必須要留院觀察幾天,叔叔和我媽在回來的路上,你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和我說。”
裴煊也不和她客氣。
“開一下電視,我想看球賽。”
“我餓了,削一個蘋果。”
看著江渝之忙前忙後,裴煊愜意地靠在床頭,嘴角勾起了一抹痞壞的笑:“喂,江渝之,我可是為你挨過刀子的人,你可彆忘記了。”
“以後我在家裡遇到事兒,你得站我這邊,開門、送護膝之類的照樣做,偶爾讓你跑個腿你也彆不情願。”
江渝之扭頭瞪他一眼。
算了,她不跟傷患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