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這輩子沒有這麼尷尬過,還是在自己的相親對象麵前。
他深更半夜,喝了酒不睡覺,衣衫不整地打視頻給遠在國外出差的傅朝年。
怎麼想都覺得像是不懷好意。
但此時視頻已經被接通,他不說點什麼就直接掛斷的話會顯得他很慌亂。許應多少還是要麵子的人,於是他抿了抿唇,提起衣領佯裝淡定地咳了一聲,“傅律師。”
“嗯。”傅朝年輕應了聲,找出藍牙耳機戴上,“我在。”
許應一時之間想不到該說什麼,感覺打過招呼後兩人之間就隻剩尷尬和曖昧在無聲無息地流淌了。
當然,尷尬或許隻是他單方麵的。
傅朝年怎麼也不說話?
平時那麼能說會道的一個人現在不知道找點話題嗎?
許應的手指抓著領口的紐扣,感覺扣也不是,不扣也不是,隻能這樣假裝漫不經心。
畫麵裡大片令人遐想的白皙肌膚被襯衫重新遮擋起來,傅朝年看了幾秒許應亂動的手指,又將目光轉移到他已經紅透了的耳朵上,很是愉悅地勾起唇角,“許老師喝酒了?”
“晚上和朋友聚會,喝了一點。”許應頓時鬆了口氣。
這人終於說話了,好在沒問他為什麼穿成這樣打視頻。
傅朝年似乎也並不好奇視頻原因,他甚至有種兩人不是第一次打視頻電話的從容淡定,雖然西裝革履卻放鬆自在,“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了。”
所以他剛才給許應發的消息是"晚安",結果沒想到一條消息炸出來這麼大一個驚喜。
“是打算睡了。”許應聽到這句話就趕緊找台階,為掛電話做準備,“傅律師還不休息嗎?”
“還不打算休息。”傅朝年沒忍住笑。
“你、”許應話說一半,有點懊惱地閉了下眼。他忘了傅朝年在國外,視頻畫麵裡天光大亮。
對方大概是在休息室或者茶水間之類的地方,背後是玻璃門和下拉到一半的百葉窗,偶爾有人影經過。
傅朝年應該是找了個東西支著手機,距離和角度剛剛好夠給人欣賞他這張臉。
他不隻是單純的皮相或骨相美,真正的魅力在於他的神韻和眼神,好像擁有渾然天成的吸引力……以至於傅朝年抬眼跟許應對視的時候,許應有種這人在隔著屏幕勾引自己的錯覺。
他本來打算掛電話的,但現在確實有點看得挪不開眼了。
“許老師感覺哪裡不舒服嗎?”大概是看到許應的臉紅得愈發厲害,傅朝年的語氣透露出關切。
“沒。”許應回神,克製地咳了一聲。
果然喝了酒就是頭腦不清醒,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酒色誤人的含義。
“那剛才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傅朝年單手撐臉,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彎起一個弧度,指尖在耳側點了點,聲音很輕,“我看許老師耳朵很紅。”
許應就捏了下耳朵,捏完才發現視頻裡的傅朝年此刻正彎著唇角,眼神飽含深意地盯著自己,就連語氣也有幾分玩味,明顯是故意的。
傅朝年:“會不會是喝了酒有點發熱?”
許應矢口否認,“沒有。”
傅朝年的身體前傾向屏幕湊近了一點,臉上笑意更甚,“那許老師怎麼……”
“傅朝年。”許應製止他繼續說下去,彆開眼道:“你有點煩。”
這下傅朝年終於笑出了聲音,他似乎徹底不遮掩了,連肩膀都在隨著笑聲輕輕抖動。
這就導致許應有點惱羞成怒,“笑什麼笑。”
“沒什麼,覺得許老師可愛。”傅朝年不想把人逗得太狠,於是見好就收,改成雙手托著下巴,懶洋洋地說:“而且我很開心。”
許應抿了下唇,自動忽略他前麵那句“可愛”,“開心什麼?”
“因為今天看到了許老師。”傅朝年很認真,神色也溫柔,“因為許老師這兩天沒怎麼理我,我有點想許老師。”
他似乎永遠直白永遠不懂委婉,無論是多麼令人心動的話他都能坦然自若地說出口,而且不顯輕浮,還讓人覺得真摯。
許應抓著襯衫紐扣的手指緊了一下,算是明白為什麼甜言蜜語總是招人喜歡了,尤其當一個美人願意對你甜言蜜語的時候,效果更是加倍。
許應原本還有點惱傅朝年,現在在對方這句話後就完全沒有了,他甚至有點心軟,“這兩天有點忙。”
“我知道,我沒有跟你抱怨的意思。”傅朝年笑了下,“我隻是有點好奇,許老師今晚的這個電話,會不會也有一點是因為想我?”
“我……”
這個問題實在是、不好回答。
如果傅朝年在視頻接通的一開始就問他為什麼打視頻,許應再害臊再尷尬也會實話實說自己是不小心的。
但現在話題進展到這個份上,任誰都很難說再真話。
尤其是傅朝年還用那種隱隱藏著期待的眼神注視著他,許應在心裡無聲歎氣,心說色令智昏就色令智昏吧。
他點頭,“有吧。”
傅朝年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許應後知後覺,有點不好意思地捏了下耳垂。
他承認自己確實難以招架傅朝年,但同時又有點享受這種感覺。
那邊,傅朝年身後的門忽然被敲響,傅朝年對他說了句“等下”然後就更改了手機角度,同時轉過身去。
許應聽到有人進來跟傅朝年說了什麼,傅朝年轉身跟他交流。他的英文發音流暢好聽,隻是語氣和剛才比少了溫和,更多的是近乎冷淡的質感,公事公辦的感覺和平時的傅律師很不一樣,似乎格外性感。
許應沒有出聲打擾,這種在電話裡安靜地聽著另一個人忙工作的感覺對他來說有點新奇。
很難形容,像通過某種方式參與到了對方的生活裡,意外地令人安心。
許應聽著聽著,揉了下眼睛。
傅朝年大概和人交談了兩三分鐘,把手機鏡頭轉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許應在眯著眼睛打哈欠,領口也再度歪開了,但許應都沒有注意到。
他愣了下,有點抱歉,“我忘記看時間了,許老師去睡吧,我明天回去。”
許應“嗯”了聲,含糊道:“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上午,許應是被電話吵醒的。
隔壁房間的三個醉鬼醒後清洗了一番,又下樓買了點吃的,十點多了才給許應打電話叫他起來吃飯。
今天要搬家,許應沒有多少東西,本不想麻煩他們,但徐寧他們非要跟著,說要認認門,下午還要在他新家開灶。
三兒和老開對這件事表現出了充分的熱情,尤其是老開結婚多年廚藝不錯,張羅著要露一手。
這兩人明天就要離開臨川了,許應便點頭應下。
他原來公寓裡的東西全都打包好了,就幾個箱子,三個人一趟就搬完了。
徐寧拍拍後備箱裡的紙箱子,忍不住感慨道:“你這家搬得輕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臨川短期出差呢。”
就許應這點東西裡還有一半是貓的,哪有在一個地方生活了幾年的感覺?
徐寧之前到許應的這個公寓做客過,好家夥,麵積不大空得可怕,壓根就稱不上是個家,純是租房睡覺。
他以前跟許應說可以買點東西布置一下,起碼廚房不能那麼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