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問打鐵時鐵是何滋味,簫丞衍關煜等人心想,他們現在大概能夠感同身受。
浪水掀翻他們小船的瞬間,眾人頓感巨物砸來,五臟六腑如遭重擊,渾身筋骨被四方襲來的巨力拉扯。
衝擊,壓迫,窒息,不知身體四肢為何物。
唯有手腕上傳來的撕裂痛感讓他們沒一下子暈過去。
月長霽倒是一直清醒著,這浪擊雖也讓她倍感壓力,但對她的身體強度來說根本造不成實質性的傷害。
可她現在隻想爆粗口。
因為簫丞駿這雞賊的家夥在船翻的刹那,竟眼疾手快地死死扒住了她,像條八爪魚一樣。
偏偏她此刻也被甩的暈頭轉向,自顧不暇,拿他沒有一點沒辦法,隻能暫時任這嫌命長的家夥將自己當作盾牌。
二十幾艘小船如螻蟻,在潮水激流中翻轉不停,毫無抵抗之力,一下就被卷著倒退幾百米,又迅速被兩岸拍回的江水推回,若是尋常的客船,隻怕早已散架。
蝴蝶鱺在浪潮中奮力躍動,公魚吐元,雌魚甩籽,潮水翻湧時強力將兩者混合,無數得以賦與生命的魚卵發出耀眼彩光。
但還並未結束,雌魚巨尾不停的拍打這些麵盆大的光球,施予它們在浪中成倍的壓力。
脆弱者當即破碎,強大者愈來愈亮。
大魚們興奮不已。
不知多少年了,腦海中傳承的記憶時刻提醒著它們,之所以在這江裡憋屈的苟活著,就是因為無法衝破那些惡人設下的封禁。隻有孕育出最有靈性最頑強的後代,才有機會帶著它們的血脈回到那片魂牽夢縈的大海。
雌魚巨尾擺動拍打得更加賣力了,但這樣的結果就是,本就對浪潮無招架之力的小船處境變得更是雪上加霜。
“嘭!”
一艘倒黴木船好巧不巧被浪推到一條雌魚身後,直接被一尾巴拍飛。
“啊———”慘叫聲不絕於耳。
木船當場在江麵上空四分五裂,其中的六個少年的身體如碎裂的船身一樣四散,哪怕有家族給的底牌保護,在這一擊之後也隻能落入水中,被浪潮卷去。
而那些斷裂散落的木板木塊等,竟在下一瞬自行組合複原,木靈傀儡亦是如此。
巨浪來得凶猛,卻也去得極快。
剩下的小船在被卷走推回反複幾次後,終於在緩和下來的潮水中,開始慢慢浮出水麵。
這一浪,挺過去了。
月長霽口鼻接觸到空氣時,第一時間就向後來了個肘擊,本就在拚命咳水的蕭丞駿當即順帶咳出一口血。
她正想在給他點教訓,卻聽見蕭丞雪的大喊:“長霽,皇兄他暈過去了!”
月長霽隻能暫時作罷,給了他一記狠狠眼刀後連忙察看蕭丞衍的情況。
此時蕭丞衍白淨的額頭上正鼓起一個駭人的大包。蕭丞雪焦急不已,在浪潮中皇兄一直儘全力護著她,自己卻無數次被甩撞上石船,完全就是用身體為她做了肉墊。
想到這她忍不住抽泣,眼淚混著頭上臉上的江水流下。
月長霽立即按上蕭丞衍右手內關穴,卻突然發現他被拴著的手腕已經脫臼。
他護著蕭丞雪的行為相當於讓自己的手腕承受了兩個人的力量,這隻是脫臼,沒廢了整隻手已經算他運氣好了。
見按內關穴不起作用,月長霽二話不說“哢嚓”一下接上蕭丞衍的手腕。
“啊!嘔……咳咳。”蕭丞衍瞬間被痛感刺激醒來,嘔出大口江水。
蕭丞雪喜極而泣,可還沒等兩兄妹惺惺相惜,前方另一浪又到了眼前。
“換手!”月長霽大聲喊道。
關煜嚴邵等人趕緊照做,要是不換手再來一次,隻怕他們的一隻手就要斷了。可這逃生結是月長霽親手係的,他們現在本就渾身劇痛又無力,根本解不開。
“不行啊月丫頭,你這什麼結怎麼解不開!”關煜著急道。
月長霽大為震驚。
不是,都這麼廢的嗎?連逃生結都不會解?
可幾十米高的新浪又快撲來,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再等他們慢慢學,她隻能飛快解開自己的手,一個個幫他們解下再換另一隻綁上。